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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一三 戰前戰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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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就是造反!”

    總旗覺得石珫的反應有些奇怪,還以爲對方是酒喝多了——對方這段時間經常這樣,“大人,卑職認爲,我們應該立即捉拿他們下獄!”

    石珫這回算是徹底回過神來,但也正因如此,他才因爲總旗的話而震驚得心驚肉跳:“抓他們下獄?”

    “正是如此!大人......”石珫神思不屬的樣子,讓總旗很是不滿,若非這是在外面,他恐怕會直接表達不滿。

    當下按捺住性子,正待繼續開口,視野中忽然被一隻急劇放大的巴掌所充斥!

    不等他反應過來,臉上就捱了石珫勢大力沉的一巴掌,打得他雙耳轟鳴,鼻血橫流、門牙齊飛,原地轉了一圈,重重摔倒在地。

    石珫這一巴掌,驚得其餘都尉府兵丁渾身一顫,就連跪在地上的小旗,都短暫忘記了自己的疼痛,不可置信的望着一向軟弱的都尉。

    總旗被打得一頭懵,費力了晃了晃腦袋,總算擺脫了天旋地轉的狀態,見鬼一樣看着石珫,憤怒的低吼:“石珫!你竟敢打我?!你是不是瘋了?!”

    他很想吼一句,你這個都尉是不是不想當了!

    如今的巡城都尉府,早就不是世家子弟當權,除了都尉石珫是世家出身,算是給世家留點面子迷惑世家外,幾個總旗都是寒門出身。

    一個被架空的都尉,當然不被他放在眼裏,更何況對方還是個殘廢。

    “我瘋了?”石珫五官一陣扭曲,緊步上前,一腳踹在總旗胸口,將對方踹得口吐鮮血,翻倒在地,而後欺身而上,揪住對方的衣領,拳落如雨。

    一時之間,砰砰聲不絕於耳,總旗很快就被打得滿臉是血、暈頭轉向。

    要不是兵丁們及時撲上去將石珫拉開,總旗很可能被當場打廢。

    “咳,咳咳......石珫,你他孃的真是瘋了!”

    御氣境後期的總旗,被元神境初期的都尉揍趴下,雖然合乎情理,但並不能讓他接受,他吐了幾口血,惡狠狠的擡頭盯向石珫:

    “你想過後果沒有?你會吃不了兜着走!跟反賊勾結,你也會下獄!”

    他已經決定向上官告發石珫,趁機把對方從都尉的位置上拉下來。

    石珫甩開左右的兵丁,看着總旗氣極而笑:

    “反賊?你知不知道這位是何人?你竟然污衊國戰期間軍功最爲卓著,爲了皇朝幾度險些喪命的大齊戰神是反賊?!什麼是瘋了?你這纔是瘋了!”

    總旗怵然一驚,猛地愣在原地:“什麼?”

    包括小旗在內,所有都尉府兵丁都僵立當場:“大,大齊戰神?!”

    石珫自覺教訓了不長眼的混蛋,趙寧那被觸犯的火氣或許會下降一些,這纔敢轉身跟趙寧見禮:

    “郡王殿下,是卑職馭下無方,這些蠢豬才衝撞了殿下,請殿下看在昔日同僚的份上,大人不計小人過,留他們一條狗命。”

    總旗、小旗等人這才相信,眼前的人的確是大齊戰神、唐州郡王趙寧,想到自己剛剛的觸犯之舉,當下無不是驚慌無度,哪裏還有心思在意自己的傷,連忙伏地而拜、磕頭如蒜:

    “殿下饒命,卑職有眼無珠,衝撞了殿下,請殿下恕罪!”

    他們這些官吏可以對平民百姓爲所欲爲,在石珫這種沒落世家子面前耀武揚威,可趙寧對他們來說,仍是九天之上的真正大人物,毫無抗衡可能。

    說頓一頓腳燕平城會震三震,那簡直是在侮辱趙寧,以對方在大齊天下擁有的聲威,以及趙氏掌控的河東軍,隨便動動嘴皮子,整個皇朝都會颳起一場風暴!

    夏荷見終於有明眼人到了,開心的雙眼彎成了月芽,老神在在的問總旗:“總旗大人,你現在知道什麼是教訓了?”

    再看夏荷,總旗哪裏還會因爲對方是侍女,而敢有半分輕視之心?宰相門前七品官,大齊唯一一位異姓王的侍女,又豈止是七品官?怪不得有元神境修爲!

    他連連磕頭:“卑職知道了,姑奶奶饒命!”

    侍女當街打斷了官吏腿的趙寧,神色漠然的擺了擺手,示意石珫可以放這些人離開,他不打算多追究。

    倒是夏荷,向總旗伸出手,討回了他們敲詐百姓的銀子,並警告對方,要是再敢對百姓敲骨吸髓,她必定見一次打一次。

    而後,她親自把錢袋送回了綢緞鋪,贏得了綢緞鋪東家的下拜感謝,與小孩子“姐姐真漂亮”的衷心誇讚。

    等到總旗、小旗兩人,千恩萬謝的被兵丁們攙扶走,趙寧下了馬,對石珫道:“十年不見,又經國戰,你我都算得上是劫後餘生,可能喝一杯?”

    石珫剛剛看到趙寧的時候,是真的驚嚇得渾身汗毛倒豎。

    昔年,趙寧在都尉府任職的時候,他可沒怎麼交好對方,反而做過一些在那時候看來正常,但讓趙寧不那麼高興的事。

    那時候石氏還是顯赫世家,與孫氏一道鎮守山海關,掌控不小的兵權,石珫並不畏懼趙寧這個趙氏後輩。

    但時過境遷,今不如昨。

    石氏在山海關一戰中,跟孫氏一樣損失慘重,國戰期間家族內又沒有人如孫康一般,成爲王極境立下不少戰功,反倒是族中子弟在後續國戰中折損不斷。

    現在石氏既沒有王極境高手,也沒有手握大權者,可以說是已經極爲衰落。

    石珫自己在國戰中折了一條胳膊,修爲停留在元神境初期,再無更進一步的希望,若非多少有些戰功,十年過去,他恐怕都不能再度擔任巡城都尉府都尉。

    反觀趙寧,昔日的御氣境後輩,已然是大齊的唐州郡王,王極境後期的皇朝頂尖存在!但凡對方對他還稍有不滿,記往日的仇,頃刻間就能讓他墜落塵埃。

    正因爲驚恐忐忑到了極點,石珫毆打總旗的時候纔會下手那麼狠。

    這下聽到趙寧的邀請,感受到對方尚算親切的態度,石珫精神一振,喜出望外又受寵若驚,連忙抱拳:“固所願也,不敢請耳,郡王請!”

    就近找了一家普通酒樓,趙寧跟石珫對桌而坐,一開始石珫還有些拘束,在趙寧面前不敢不謹言慎行,半壺酒下肚後,才逐漸放開。

    趙寧問起昔日在都尉府的同僚,石珫感慨連連,說已經沒多少人還活着,一部分死在了國戰中,一部分不知音訊,當真是如秋葉飄零,叫人忍不住神傷。

    “殿下可還記得當初的總旗吳邵彬?”石珫喝得醉眼朦朧的時候問。

    趙寧當然記得。

    他在巡城都尉府做總旗的時候,吳邵彬是三位總旗之一。

    因爲吳氏跟楊氏交惡、跟趙氏關係也不好的原因,對方總是跟他唱對臺戲,還跟他搶過飛雪樓的案子,後來被他壓得擡不起頭,見面都是早早繞道走。

    見趙寧點頭,石珫長嘆着道:“他也死了。

    “宋州防禦戰的時候,他英勇作戰,立下不少軍功,升爲一營主將。郡王攻打兗州時,貴妃趁機反攻曹州,他是先鋒,因爲貴妃催促甚急,他死在了一場攻打縣城的戰鬥中。

    “那一戰本是十拿九穩的,沒想到小小一座縣城中,竟然有一名射鵰手,他急於奪下城池,突進得太狠,身邊少了護衛,被毒箭射穿了咽喉,當場氣絕而亡。”

    趙寧低頭默然。

    他對吳邵彬沒什麼好感,但也談不上惡感。

    說到底,對方在他眼中不算個人物,不值得他有濃烈情緒,可那畢竟是昔日同僚,聽聞對方本可以建功立業,卻突然爲國戰死沙場,依然不免唏噓。

    一場國戰,死得人實在太多,很多故事半途戛然而止。

    爲了建功立業、保家衛國,吳邵彬戰死沙場,石珫丟掉了一條胳膊,可戰後吳氏也沒興起,石氏更是急劇衰落。

    石珫這個爲國而殘的人,眼下在都尉府因爲黨爭被駕空,喪失人生希望後,活得跟行屍走肉沒多少區別。

    在那場國戰中掙扎着走過黑夜,好不容易堅持到黎明的很多人,翹首以盼光明世界的到來,可惜的是,黎明之後他們並未迎來豔陽天。

    他們是這樣,像綢緞鋪東家那樣的燕平城百姓,也是這樣。以此觀之,除了少數權貴官吏,天下絕大部分人同樣如是。

    國戰前的大齊世道是何種模樣,國戰後依然如此。這皇朝並沒有因爲百萬將士爲之埋骨沙場,並肩作戰拼命守護,而變得美好一些。

    石珫自己把自己灌醉了。

    趙寧讓夏荷結了賬,去叫街上的都尉府兵丁,將對方送回家去,自己則坐在桌子前,望着窗外行人稀稀落落的街道默然無言。

    等到夏荷回來,趙寧起身離開酒樓,從夥計手中接過繮繩翻身上馬。

    “公子,奴有個問題,不知該不該說。”

    家家戶戶漸漸亮起的昏黃燈火中,提着繮繩策馬緩緩跟在趙寧身旁的夏荷,在晚風中忽然抿着嘴脣開口。

    趙寧道:“但說無妨。”

    夏荷猶豫片刻,終於還是鼓起了勇氣,轉頭雙眸晶瑩的直視趙寧:

    “公子帶着趙氏族人與天下熱血兒郎,浴血百戰死傷無數保護的這個天下,難道就是這樣一個渾濁不堪、以強凌弱的天下嗎?”

    趙寧沒想到夏荷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扭頭看到對方明亮熾熱的雙眼,知道應該認真回答對方。

    他狀似輕鬆,實則沉重的笑了笑:“當然不是。

    “這不是我想要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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