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靜。
容修略作停頓，擡眸看向楚流玥。
“你是上官玥，也是楚流玥。”
楚流玥皺起眉頭。
“你明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但這兩個，的確都是你的身份。“容修答道，”最清楚你是誰的，其實應該是你自己。“
楚流玥胸口一堵。
她頓了頓。
“容修，我已經想起了一些事情。“
“在八角亭與我下棋的是你，故意喝我薑茶的是你，與我定下終身之約的，也是你。“
楚流玥望着他，每多說一個字，腦海之中就會浮現當年情景。
大部分還是零碎而模糊的，但這幾個片段，卻都十分清晰。
“我丟失了一部分記憶的事情，你早就知道，卻從未與我主動提起過。而在那段消失的過去裏，我記得的，只有你。”
這些已經足夠說明太多東西。
“我們分明早已經相識，甚至我還說要回去和父皇稟明我們的婚事，但——那之後呢？“
她不記得他們到底是在哪裏初見相遇的，更不知道那個約定之後發生了什麼，以至於她回去天令皇朝之後，竟是又和江羽丞訂了婚，甚至還發生了後續的那麼多的事情！
她曾經以爲自己是喜歡江羽丞的，但後來遇到容修她才明白，其實那並不是喜歡，頂多是基於各種條件考量下的不討厭罷了。
得知江羽丞和上官婉的聯手，她更多的是被至親信任之人背叛的憤怒和痛心。
仔細想來，關於他們暗中偷偷在一起的事兒，她倒似乎沒那麼在意。
只是當時她被奸人所害，一時被憤怒衝昏了頭腦，滿腦子想的都是復仇罷了。
以前還沒覺得，現在想起了一些事情，她就發現了很多不對勁的地方。
既然她和容修早已經在一起，甚至許下承諾要回去和父皇說這件事，她就不可能會和其他人定下婚約的。
是她回到天令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容修目光深深的望着她，一聲輕嘆。
似是欣喜又像是疼惜。
“原來你已經想起來這麼多了。”
也難怪那圖騰...
他沉默了一會兒，隨後，似是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一般，說道：
“我們的確早在三年前便已經相識。”
楚流玥心頭一跳！
三年前！
如今距離她重生，已經一年半，距離她死，是兩年半。
他們三年前便相識的話...
那也就是說，他們最少也是在她死前半年就認識了？
似乎是猜到楚流玥心中在想什麼，容修笑了笑，搖頭：
“實際上，比你想的更久一點。後來你說要回去，這才分開。但那之後不過幾個月的時間，你就出了事兒。再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楚流玥耳膜中的血液汩汩作響，震得她生疼。
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忽然攥緊了她的心臟，幾乎連喘息都困難！
她嗓子發緊，艱難問道。
“所以，我重生在曜辰帝國...也與你有關？“
她幸而撿回一條命，就正好是重生在了曜辰帝國楚流玥的身上，而且，那一天，便正好遇到了容修！
巧合的事情太多，便由不得人心生懷疑了。
容修聞言，指腹在茶杯上輕輕摩擦了一下。
房間之內一片安靜。
每一分每一秒，都變得無比煎熬。
就在楚流玥以爲容修不會回答的時候，他終於開了口。
“是。”
“我是特意在那裏，等你歸來。”
......
“那兩人怎麼還沒出來？也不知到底都說些什麼，竟是聊了這麼久？”
明三十六尊老處理完選妃大典之後的一些瑣碎事情，就也來到了祭神殿。
老遠看到燕青和餘墨正在房間門口守着，不由奇怪的開口詢問。
”見過明三十六尊老。“
二人恭敬行禮。
明三十六尊老擺擺手，揚了揚下巴，眼中難掩好奇。
“怎麼樣啊？“
“這...尊老，您也知道這祭神殿四周有玄陣和結界，殿下若是不想讓我們聽見看見，自然有的是辦法。裏面的情況到底如何，我們也不知道啊！”
餘墨一邊小心翼翼的回答，一邊擡眸看了遠處已經泛白的天色。
大半夜的時間過去了，此時天都亮了。
但裏面的人不出來，他們也不敢擅自打擾。
“丫頭...王妃一路奔波而來，甚是辛苦，可能是直接在裏面休息了也說不定...”
明三十六尊老捋了捋鬍子，倒是十分理解。
餘光一瞥，他的動作忽然一頓。
”那是...之前跟着王妃一起來的那個孩子？“
他指着遠處坐在玉石凳上的一個小小的紫色身影問道。
“是。他從昨天就一直待在這裏了，一直到現在...”
說起這個孩子，餘墨和燕青也是十分頭疼。
昨天殿下和王妃回來的時候，這孩子就一直跟在王妃的身邊。
後來王妃說要和殿下單獨聊聊，就將這孩子留下了。
本來他們也專門安排了一個房間給他休息，但是不管他們怎麼勸，他都無動於衷，直接往那裏一坐。
他們想着小孩子脾氣倔強一點也沒什麼，大不了等他撐不住睡着了再送到屋裏。
誰知道他居然一直保持着那個姿勢，一直等到了現在！
“奇怪...”
明三十六尊老微微眯了眯眼睛。
那孩子看起來，並不像是普通孩子。
而且，雖然他身上沒什麼原力波動，但竟是莫名帶着某種讓人心生敬畏的氣勢。
這孩子...只怕是不一般啊...
明三十六尊老想了想，道：
“他想做什麼便由着他去就是。”
“是。”
他又回眸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
“罷了，那老夫等會兒再來就是！”
說完，他便轉身打算離開。
然而剛剛走出幾步，身後就傳來大門打開的聲音。
吱呀——
“明三十六尊老找本殿是有什麼事兒嗎？”
容修低沉而略帶了一點沙啞的聲音傳來。
“見過殿下！”
燕青二人連忙行禮。
明三十六尊老回頭看去。
容修依舊穿着昨天的那件黑衣，眼下泛着淡淡的烏青，似乎一夜沒睡。
明三十六尊老朝着裏面看了一眼，可惜並未看到什麼。
“王妃如何了？”
容修淡淡一笑。
“她這會兒已經睡了。“
這段時日連續奔波，加上記憶逐漸恢復，她的確是需要好好休息。
“那就好...”
明三十六尊老寬慰的點點頭，旋即神色認真了一些，沉聲問道：
“殿下，學院的事情，你可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