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入客棧之前,格瓦拉特意在戶外裝備店弄了一身行頭,打着徒步的名義住了進去,原本99的房價變成了40,削去了一多半。
格瓦拉在浴室裏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客棧老闆娘已經做好了一桌飯菜,老闆特意過來請他喫飯。
來到餐廳,圓桌邊上已經坐了七八個人。
老闆笑呵呵的介紹道:“全是徒步的,你們好好聊聊。”
格瓦拉在一個空缺的位置坐下,左邊是一個肥胖的男生,右邊是一個看起來比男人還兇狠的女人。
他感覺自己的位置不是很理想。
但一桌的飯菜卻十分理想。
十幾道菜餚中間擺了一碗雅魚湯。
老闆夾着筷子介紹了一道臘腸抄黃瓜:“這是之前的一位徒步兄弟從老家帶來的,大家嚐嚐,東北的特色。”
“還有這份臘肉,也是一位兄弟出發時,他老婆特意給他臘的,都別客氣,飯菜不喫就涼了。”
有人開始夾起筷子。
格瓦拉右邊的女生忽然拿起了手機:“別急,我來拍個照,朋友圈先喫。”
“對對對,我也拍一個發到羣裏,讓後面的兄弟姐妹都來老闆家,住宿實惠,還請喫飯,這樣的老闆已經不多了。”
其餘人紛紛附和,一時間咔嚓咔嚓的拍照聲接連不斷。
格瓦拉對面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正用語音在羣裏溝通:“姐妹們,你們什麼時候到銀利來呀,這裏的老闆好好哦,晚上請我們喫大餐呢,嘻嘻。”
格瓦拉有點想吐。
老女人嬌滴滴不可怕。
可怕的是嬌滴滴的老女人顏值還不高。
不是歧視,
而是一種本能的反應。
“兄弟,哪裏人”
胖子開了一瓶啤酒,給格瓦拉到了一杯。
“桂西。”
“好地方。”胖子自來熟:“我是胡建的,就是被粵東人喫的那個胡建,兄弟打算走到哪”
“還沒有想好,可能是辣薩吧。”格瓦拉笑笑:“那你們胡建人還沒有滅絕也是奇蹟。”
胖子苦笑:“真羨慕你們這些體力好的傢伙,我從敗都走過來,感覺已經快不行了,估摸着再有兩三站就打道回府了,兄弟,加油,替我完成夢想,走到辣薩的時候記得給我發張照片。”
“儘量”
格瓦拉舉杯示意。
胖子端起杯子一碰。
兩人脖子一仰,喉結一動,一杯酒下肚。
這時候,胖子又轉向其他人:“兄弟,哪裏人”
這似乎是他的開場白。
豆豆豆
是筷子扣在大理石桌面的聲音。
飯菜正式開動。
格瓦拉夾了幾口臘肉,味道還不錯,正準備去夾臘腸的時候,老闆站了起來:“兄弟姐妹們,難得有緣相聚,咱們先走一個。”
酒杯滿上,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祝我們的有緣相聚。”
重新落座,老闆不由感慨:“明日一別,或許就沒有再聚之日了,開客棧啥都好,就是離別太多,若遇知己,時有傷感。”
“那老闆也跟我們一塊兒上路唄。”
有人開起了玩笑。
“老了,不中用,要是年輕個十歲,我也想扛起揹包走上一程,人生嘛,總要任性一回。”
老闆嘆息:“可惜啊,終歸是老了...來,爲你們的任性在乾一杯。”
幾杯酒下肚,桌上的人都放開了,紛紛開始說起自己的故事。
格瓦拉一邊夾菜,一邊傾聽。
來自天南地北的揹包客,總有一些爲人樂道的美好故事。
也有身不由己的家庭瑣事。
當胖子說到自己被父母逼婚時,眼眶中忍不住流下了淚水:“我只想做一個安靜的肥宅,爲什麼要剝奪我單身狗的權利”
...
...
翌日。
上午七點,格瓦拉早早的醒來,在浴室梳洗了一番,一邊擦拭着頭髮,一邊打開了房門。
門外的小院裏還在落着小雨,一邊的房間門口擺了一張椅子,那個比看上去比男人還兇的女人,穿着一身綠色的衝鋒衣,脖子上纏着頭巾,手裏端着一隻水杯,坐在椅子上仰望着天空。
“這雨,看來是要陪着我們走出鴨安了。”
女人名叫周帥玲,聽起來挺霸氣,看起來更霸氣。
她扭頭看了一眼格瓦拉:“早”
“早”
“你今天出發麼”
“出發。”
“那我們一起上路吧。”周帥玲指了指自己的房間:“他們說還想多呆一天,繼續嚐嚐老闆的手藝。”
一起上路這四個字,不知怎麼的,格瓦拉聽着有點彆扭。
“好啊,十分鐘後集合。”
格瓦拉回到屋裏,將昨晚晾在衣架上的小內內收盡揹包,大致整理了一下房間後便出門了。
人都是相互的。
你對別人好,別人也不會對你太差。
老闆的熱情招待值得格瓦拉動手整理。
展開了黑傘,兩人走出了客棧,在一家早餐店停下。
蜀地的早餐店與桂西不同。
不同的點是包子奇貴,同樣的錢,格瓦拉能在桂西買兩三個。
而且,包子的味道也有些奇怪,以至於格瓦拉吃了半個就沒在動了,默默地喝着一碗小米粥。
這或許就是飲食文化的差異吧。
從第二站去往第三站的路上,一開始還是熱鬧的城區,兩三公里後就進入了山林。
這段路來往的車輛明顯少了許多,但是上坡路卻更多了,走起來異常費勁。
格瓦拉與周帥玲並排走在路肩上。
沉默終歸會被打破。
“你爲什麼會來走這條路”
周帥玲的眼中帶着些許好奇。
“失戀了,想要散散心。”
格瓦拉的藉口不變:“你呢,又爲什麼要來一個女孩獨自出門,多少有些不安全。”
“可能是跟風吧。”周帥玲笑了笑:“去年在網上看到徒步的帖子,突然有了興趣,只不過當時還有工作纏身所以來不了,今年老闆越加變態,各種剋扣工資,所以就辭職嘍,宅在家裏太無聊,所幸就買了這身行頭到了敗都。”
她又指了指自己:“我長得很安全。”
“未必,總有人飢不擇食,尤其是在這大山之中,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又沒有密佈的監控,犯罪成本並不高。”
“你這麼一說,似乎還真像那麼一回事。”周帥玲眨眼道:“那我是不是應該打退堂鼓”
格瓦拉很認真的點頭:“如果你現在回去,應該還能趕得上最晚的灰機。”
周帥玲忽然大笑了起來:“你這糟老頭子壞得很,我纔不要回去呢,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任性了這麼一回,如果不走完這條路,這輩子就沒有機會了。”
“是啊,你看起來也快三十了吧,估摸着天天被催婚,如果這次放棄了,將來相夫教子的確沒有了自己的時間,等有了,大概也老了吧。”
“你這話扎心了,但這是事實,我必須要承認。”周帥玲苦笑:“人生的宿命,我逃不掉。”
她又擡頭看向格瓦拉:“你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