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腦袋,相聚不過五六公分。
格瓦拉甚至能看清司機臉上的汗毛。
看了一眼手機屏幕,司機裂開了嘴,越張越大,大到能吞下一整個腦袋。
緊接着,一顆人頭從司機嘴裏鑽了出來,披散着長髮,一張冰冷的女性的面孔,聲音尖銳,好似指甲在玻璃上划動的聲音。
“還是被你發現了啊。”
格瓦拉可以感覺到自己的牙齒在打顫,那一顆從司機嘴裏鑽出來的女性腦袋就貼在他的臉上。
面對着面,這是一種極爲曖昧的姿勢。
如果換了平時,能有一張如此高顏值的臉貼上來,格瓦拉肯定會高興壞了。
但現在,這張臉以一種詭異荒誕不可思議的方式出現,在格瓦拉心裏,簡直比幾十年沒有清理的茅坑還要噁心。
又有一隻蒼白的手從司機嘴裏一點點擠出來,或許是因爲太過用力,再加上司機的嘴已經張到了最大,無法承受手臂的伸延,嘴角的皮肉綻裂了開來,裂縫越來越大,越來越長,轉眼間圍着司機腦袋轉了一圈。
啪嗒
半個腦袋掉了下來,紅的綠的玩意兒撒滿了車廂。
這一次,女人的兩條手臂都從司機剩餘的半個腦袋裏伸了出來,死死的掐住了格瓦拉的脖子:“你爲什麼要發現難道就不能安安份份的等待死亡來臨麼爲什麼一定要逼我出手呢”
任何人的脖子被掐住,都會呼吸不暢,時間一長人也就涼了,格瓦拉也不例外。
他急忙舉起手裏的紅袋子砸向女人。
可令他意外的是,這一次,紅袋子竟然也沒有效果。
“莫非,眼前的傢伙不是靈”
“不可能,如果不是靈,怎麼可能以這種方式出場”
無數的念頭在格瓦拉腦海中翻涌。
在知道紅袋子失去作用的同時,他已經決定拼命一搏了。
狹小的車廂裏,格瓦拉擡起了腿,一腳踹在了司機身上,沒了半個腦袋的司機等於沒有了生命,毫無反饋能力的朝着駕駛室倒去。
同樣的,從他腦瓜子裏鑽出來的兩條手臂也跟着後退,極其不甘心的鬆開了格瓦拉的脖子。
饒是如此,格瓦拉脖頸上也被撕下了幾片皮肉,鮮血不斷地從傷口涌出。
他顧不上處理傷口,急忙打開了車門往外面鑽。
長長的道路上,車輛與行人絡繹不絕,一派熱鬧的景象。
格瓦拉心裏的疑惑更重了。
林穎跟他說過,當靈出現之時,會造成一個特定的空間,屏蔽掉周邊的活人,俗稱靈打牆,能將目標活活的困死在裏面。
這種特定空間,格瓦拉遇到過兩次。
一次是濃霧與房屋,屏蔽了長街上的一切。
一次是行駛的大巴,不僅屏蔽了周圍的活人,還安插了喪屍進來。
所以,按常理來說,當女人從司機腦袋鑽出來以後,街上應該已經變得空空蕩蕩纔對。
可爲什麼,眼前還是人來人往的呢
難道,她真的不是靈
來不及細想,格瓦拉跑到了人行道上,抓住了一個路過的行人:“救救我,救救我。”
然而,行人無動於衷,還是保持着行走的姿態,而被格瓦拉抓住的一條手臂,在幾秒鐘的牽扯之後,咔嚓一聲斷裂了。
看着被自己抓在手裏的胳膊,格瓦拉瞪大了眼睛,驚恐的情緒再一次昇華。
他發現,斷臂的傷口處竟然沒有血液流出來。
是假人。
他連忙掃視了一圈,終於知道了當時在車上感到的奇怪之處。
這些來來往往的行人,完全都是一幅幅呆滯的面容,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就像是內衣店裏的塑膠模特。
只不過,這些人會動而已。
格瓦拉又伸手去抓了身邊的幾個人,結果都一樣,不是胳膊給扯斷,就是大腿被卸了下來,脆弱如紙。
“紙”
“對,是紙人,眼前的繁榮景象只是車裏的靈製造出來的假象,目的就是爲了迷惑我。”
“難怪她在附身司機以後要不斷的跟我說話,爲的,就是分散我的注意力,從而忽略行人的真相。”
這一次,茅塞頓開。
格瓦拉卻陷入了另一個疑惑之中。
既然車裏的女人是靈,那爲什麼紅袋子會不起作用
他一邊奔跑企圖遠離車輛,一邊看向了手裏的紅袋子,卻發現上面沾染了一大片烏黑的物質。
是司機遞給他的暈車藥。
“難道就是這些東西的緣故,所以紅袋子失去了作用”
“這場殺機環環相扣,若不是因爲那條新聞,只怕我現在已經被不知不覺的弄死了吧”
格瓦拉不由得一陣後怕,奔跑的速度又加快了幾分。
咔
咔咔
是脖子斷裂的聲音。
格瓦拉驚駭的發現,身邊來來往往的紙人,開始一個接一個的掉下了腦袋,一雙雙蒼白的手臂從脖子斷裂處鑽了出來。
而在紙人的腹部,則是裂開了一個大洞,女人的頭顱彷彿化身千萬,出現在了密密麻麻無數紙人的身上。
在靈的特殊空間之內,任何詭異荒誕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你爲什麼要跑呢”
“你明明知道自己跑不掉,爲什麼不乖乖的去死呢”
“爲什麼一定要逼我動手,爲什麼啊”
尖銳的刺耳聲從四面八方響起。
女人就像是一個問題兒童,在不斷的重複着問題,語氣一次比一次冷冽,充滿了惡毒的意味兒。
無數雙手臂在空中揮舞着,呈包圍的姿勢朝着格瓦拉抓去。
一顆顆腦袋張開了血盆大口,晶瑩的唾液從齒縫間流淌而下。
沒了紅袋子的保護,格瓦拉不僅出不了特定空間,也沒有了防身的能力。
他嘗試過打開袋子拿出鬼頭刀,可被暈車藥污染過後,紅袋子不僅失去了法力,連原本的活結也成了死結。
此刻,格瓦拉陷入了絕境。
蜂擁而來的手臂與腦袋將他所淹沒。
就在格瓦拉絕望的想要和世界說拜拜的時候,一隻明顯與衆不同帶着淡淡花香的小手抓住了他。
隨之,眼前的景象盡數消失了。
格瓦拉呆呆地看着瞬間的變化,劫後餘生的喜悅還沒來得及升起,就發現自己身處在一處懸崖之巔,雙腳距離斷崖不到半米。
他連忙後退了幾步,遠離了斷崖。
他知道,最後時刻,有人出手救了他。
“會是誰”
“林穎不可能,她說過自己離不開房屋。”
“難道是皮褲哥”
“也不對,那隻手帶着花香,而不是皮褲哥幾年沒洗澡的酸臭味。”
格瓦拉環視了一圈,目光冷冽:“如果不是那篇新聞的及時出現,再晚上幾秒鐘,自己肯定已經葬身在了斷崖底下。”
“而能在特殊空間出現的新聞,發佈者恐怕也是一個靈。”
“但,這位靈先生小姐,又爲什麼要救我”
格瓦拉雙眉蹙起:“這趟三和之行,恐怕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從我出發開始,殺機就接踵而來,也就是說有東西在監視着林穎,其中隱藏着什麼樣的陰謀我也沒有絲毫的頭緒,究竟要不要繼續”
他之所以答應林穎過來調查紅姐,不是因爲他同情心氾濫,也不是被林穎的美色所迷惑。
而是他不確定林穎的態度,如果自己不來的話,林穎會不會變臉
而且,靈的能力,他還不是完全清楚,也不知道林穎是否在自己身上下過什麼詛咒之類的玩意兒,一旦自己違反了約定,就會爆體而亡什麼的。
防靈之心不可無啊,格瓦拉要確保自己的安全。
可現在,如果繼續前往三和的話,危險性只怕比林穎還要高出不少。
是的。
他猶豫了,想要退卻。
畢竟,他只是一個靠手藝喫飯的普通人。
格瓦拉揉着額頭,考慮了許久,還是咬了咬牙,決定繼續,兩次的殺機,不能忍啊。
背後的傢伙想要弄死他,那就玩到底好了。
也正因爲那傢伙的不斷做妖,讓格瓦拉更確信了皮褲哥的推斷,林穎事件跟紅姐絕對有莫大的關聯。
很有可能,揚名在三和的女神紅姐,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而皮褲哥的忽然入獄,現在看來就有些意味深長了啊。
格瓦拉甚至想到,自己會不會只是皮褲哥用來對付紅姐的一枚棋子
“皮褲啊皮褲,你這老小子可真夠陰的。”
事情演變到了這一步,格瓦拉只能硬着頭皮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