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的人都被她嚇了一跳。
有人想要扶她，似乎又想起了那些被坑的新聞，最終也沒伸手。只是站在不遠處，善意地問一兩句。
夕煙雨四肢發軟，腦子空白，只能一臉茫然地看着馬路上的車來車往。
“雨點”
穆蓮華到這裏採訪。做記者的人，看到人羣扎堆的地方，當然要湊過去看看有什麼爆料，趕緊就往裏鑽幅。
誰知道這一看就嚇死了，跌坐在地上的人居然是好姐妹。
夕煙雨眨了眨眼睛，愣了一會兒才認出她來悔。
“蓮華”
只喊了個名字，眼淚就開始吧嗒吧嗒直掉。
“雨點，怎麼了你先別哭，你告訴我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哪裏疼”
夕煙雨用力地搖頭，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穆蓮華急死了，只好半抱半拖的將她拉起來。
費了好些功夫，夕煙雨才勉強站住。“蓮華，幫我攔一輛車，我要去勵晟集團。”
穆蓮華心裏一驚。
“是不是閆律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
夕煙雨用力搖頭。他怎麼會對不起她呢是她對不起他啊
穆蓮華一時半會兒也從她嘴裏問不出東西來，確定她沒受傷，就扶着她到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自己也跟着鑽了進去。放她一個人，實在不能放心。
在路上，夕煙雨閉着眼睛靠在她肩頭上，始終一聲不吭。
穆蓮華問了幾次，她都只是搖頭，情緒激動。嚇得她也不敢再追問。
終於，車子到了勵晟集團。
“蓮華，你先回去吧。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那你得讓我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否則我怎麼放心”
就這麼走了，一會兒萬一發生什麼事情，她一定會後悔莫及的。
夕煙雨用力地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蓮華，你知道嗎我不僅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我可能以後都不能生孩子了”
話未說完，喉嚨已經哽咽。
穆蓮華大喫一驚。閆律不是已經封鎖了消息，不讓她知道嗎
“你是怎麼知道的”
夕煙雨比她更驚詫。“原來你也知道。你們都知道，只是瞞着我一個人。”
儘管知道他們都是好意，可是被欺瞞的感覺真的很糟糕。
穆蓮華懊惱地揉了揉眉心，她真是蠢死了
“雨點，你彆着急。只是可能，並不是一定。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奇蹟發生，你怎麼知道不會發生在你身上，是不是”
夕煙雨搖搖頭，笑得有點悽慘。“我運氣一直都不太好。”
“胡說你要是運氣不好，怎麼會遇上閆律雨點，你不能出了一點事情就自暴自棄。如果你這樣，就枉費閆律這一番苦心了”
不能擁有的孩子，閆律也不見得不難過。只是他藏得深，並且一心爲雨點考慮。這份心，她們幾個看了都很感動。
夕煙雨咬着嘴脣不說話，只覺得心裏疼得厲害。
穆蓮華給了她一個擁抱。
“雨點，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確實很叫人傷心，但孩子不是人生全部，對嗎你不能只想你自己，你要想想閆律，想想你們的未來。其實，一輩子兩個人也挺好的呀。”
也不知道夕煙雨聽進去沒有，反正她點頭了。
“蓮華，謝謝你。我先進去了。”
“嗯。”
夕煙雨失魂落魄地走進大廳，走進高層電梯，完全沒注意到別人跟她打招呼。
“叮”
電梯門敞開。
夕煙雨站在電梯裏，呆呆地看着外面，好一會兒才走出來。
“夫人，你怎麼來了閆總剛到會議室，馬上要進行會議，需要我幫你叫他出來嗎”
夕煙雨搖搖頭。“沒事兒，我在辦公室等他就可以了。”
榮俊彥也是個人精，一眼就看出她的情緒有些不妥。這種事情，自然不能瞞着閆總。不過嘴上還是應着。
“那你先進去，我讓人送茶水和點心給你。”
夕煙雨點點頭，腳步特別緩慢地走進閆律的辦公室。
陽光從落地窗撒進來，模糊了她的視線，讓她覺得有些暈眩。明明天氣如此晴朗，她卻覺得心裏冷得厲害。
正在走神的時候，閆律已經接到消息回到辦公室了。
夕煙雨被人從後面抱住，愣了一下，順勢靠在他懷裏。
“閆律，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
“我再也不能生孩子的事實。我很抱歉。”
閆律扶住她的手臂，將她的身體轉過來，再捧起她的臉。
“爲什麼要道歉就算有錯，也是我的錯。別忘了
tang，曾家悅是因爲我才傷害你的。”
夕煙雨的眼淚一滴一滴掉下來。
心裏好疼，似乎把所有的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攬，就能好過一些。
閆律輕嘆一口氣，擡手給她擦去眼淚。
“你真的覺得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如此重要嗎如果真的懷不上，我們可以領養一個。血緣並沒有那麼重要，你應該比任何人都能體會，不是嗎”
夕煙雨愣住了。想起爲她苦了半生的李玉秀，又想起喬棟樑和那個從來沒見過的親生母親。
是啊，血緣有那麼重要嗎不能生，不代表不能做母親，不代表不能享受天倫之樂，不是嗎
“對不起，我太狹隘了。”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正常人都會難過。但是生活不可能停在這一刻，也不可能倒回去，所以我們得接受它，努力地往前看。煙雨，人生中有很多的事情比這件事要沉重要可怕得多。對我來說，這次事故只是帶走孩子，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我不敢再奢望太多。”
夕煙雨抱住他的腰，臉埋在他胸膛。
他的懷抱如此寬厚而溫暖，彷彿可以化解所有的傷心難過，擋去所有的風霜雨雪。
“那你那天說不喜歡孩子，想去做絕育手術，是不是也是爲了瞞我一輩子”
“有這個因素在裏面。但是，我確實不太喜歡孩子。我的成長環境的確很複雜，複雜得我覺得能夠按自己的意願活着，還能有你做伴，就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
夕煙雨更加收緊手臂。“你說得好可怕。”
閆律笑了笑，輕柔她的頭髮，又低頭吻了吻。
“我曾經經歷的事情確實很可怕，所以我才覺得，人活在世上，很多事情都不必太介懷。只要平安，只要健康，就已經是福分了。至於孩子，能擁有是緣分。若是不能擁有，也不必太難過。以後我們都不做措施。你要是願意，我們還可以去看專家門診。要是懷了，我們就生下來，好好地將他養大成人。要是懷不上，就當時今生無緣，我們也不強求，可以嗎”
“嗯，我聽你的。”
就把這一切交給上天吧。如果老天爺憐惜他們，自然會讓他們擁有自己的孩子。
“真乖。”閆律捏了捏她的臉。
夕煙雨趁機咬住他的手臂，然後暱他一眼。“別把我當小孩兒。”
“在我眼裏，你就是小孩兒。”
“切說得你好像七老八十似的。人家都是不認老，哪有你這樣明明很年輕，還非要把自己說得老態龍鍾的”
“我年紀已經不小了，心理年齡起碼有80以上，你說我老不老”
夕煙雨戳了戳他的胸口。“不許你說這種話，我會害怕。”
“真霸道。”閆律低聲笑了起來。其實跟她在一塊兒，他的心態已經年輕許多了。
夕煙雨皺皺鼻子。
“我也是跟某個人學的沒辦法，師傅太強大，徒弟不敢太沒出息。”
“我該感到驕傲嗎”
“當然”
夕煙雨笑嘻嘻地將臉埋到他胸膛，偷偷地深呼吸，將那股酸楚的感覺壓下去。
說起來都是輕鬆的，但做到不容易。只是不想讓他看出來，唯有努力地歡笑。
閆律，雖然我不知道我們是否能夠一直走下去，但未來不管有什麼變故，你若不離，我便不棄。若是真的不能擁有後代，若你願意，我們就相依爲命一輩子吧。
我很慶幸那天心亂如麻的情況下錯上了你的車，因爲：能夠遇上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