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橙橙去了薄書硯的家裏。
那是他的單身公寓。
許橙橙問：“你的孩子呢？”
“回奶奶家了，他鬧得太厲害，我實在管不住。”
“這樣啊。”她有意問起來：“孩子媽媽呢？”
“唔……我也不知道。”
薄書硯家裏有個小小的吧檯，就在西式的無煙廚房那裏，他到了兩杯酒，遞給許橙橙說：“喝點酒。”
許橙橙接過來說：“謝謝。”
“我看你不是很開心的樣子，工作上遇到什麼事了嗎？”
許橙橙搖頭：“沒有啊，只不過，我一直都是這樣。”
有人未老先衰。
才二十歲就已經有了四十歲的感悟。
就比如她，也不知道怎麼地，就像是經歷了一陣生死一般，隨着年歲的增長，一點一點失去了那些曾經夢想的可能性，也就變得愈發麻木下去。
“是生活太乏味了嗎？”
許橙橙攤手：“生活一向乏味。”
薄書硯笑：“倒也是。”
頓了頓，他又說：“或者，你可以給自己找個目標。”
“目標啊，就是存錢買房，然後早日退休，去環遊世界。”
“一個人？”
“一個人啊，我不婚。”
“哦？做出這個決定需要付出很大的決心。”
“那是。”許橙橙說：“父母那一關很難過，這些年被逼着相親了無數次，最長的一個恐怕聯繫了三個月就斷了，我在這方面與人交往有困難。”
“是那些男人不行，不是你的原因。”
許橙橙先開始愣了一下，很快笑了起來，她喝了口酒，說：“薄教授，您可太會說話了，怪不得那麼多女人喜歡你。”
薄書硯微笑：“我可以當做你是在誇我。”
許橙橙再笑：“這麼懂得討女孩開心，女朋友應該不少。”
“這……”薄書硯仔細回憶了下說：“小遇出生後，我就沒談戀愛了。”
“這樣說來，小孩阻礙你尋找幸福。”
“倒也不是，只是……”
原因太多，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
許橙橙有一張白瘦幼的臉，卻是一顆御姐的心。
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你以爲她是蘿莉型的女孩，可是接觸了你聽她說話，就知道她多有主見了。
這也是她能在江城混出來的原因。
她喝了一杯酒，在薄書硯家洗了個澡，換上了他的襯衫，最後坐在了他的腿上。
薄書硯看到了她胸口的疤痕。
問她怎麼回事。
許橙橙也忘記了，聽媽媽說好像是小時候被火燒的，那就當是的吧。
薄書硯沒有拒絕，只是問：“你想好了？”
許橙橙歪着腦袋：“又不用你負責。”
她有些反常，或許是以爲自己看穿了些什麼。
她說：“今晚以後，就當不認識好了。”
過了會兒她說：“巧合太多就會被當做有意的安排。”
許橙橙見他沒有動作，不解地問：“你不想睡我嗎？”
這話問得實在太過於直白。
薄書硯又不是二十歲，對於一個女生示好恐怕還有一種青澀的喜歡，都已經是成年男女了，社會上湮浸這麼多年，哪裏還有一顆多純情的心。
這話一出，薄書硯推開了她。
他說：“你好像有點醉了。”
是吧，就當她醉了。
只是她很煩，爲這段關係煩惱，她明白彼此的差距，那不是努力追趕就能消弭的，所以她選擇了不再有進一步的發展，但是薄書硯卻找上門來了。
被拒絕的許橙橙也沒有多大的情緒翻涌。
只是覺得有些累。
大腦一片放空。
也不知道哪個記憶環節出現了問題。
最後薄書硯將主臥留給了她，自己去了側臥。
他秉承君子之道，沒有碰她。
只是覺得那句以後別再見難聽罷了。
————
十一月五日。
這天下了秋雨。
日子越發冷了。
京都已經是一派深秋的景象。
倒是南方還沒有完全降溫。
顧念在家給江亦琛收拾行李，給他在旅行箱內層還備了美元歐元一堆花花綠綠的鈔票。
江亦琛回來的時候，顧念正在教慕珣走路。
小孩扶着助力器搖搖晃晃走着，一見到他，忽然丟掉助力器，要跑過來，結果，往前一趴。
幸好地上全部都是毯子，他摔了也不疼，手腳並用爬到了江亦琛腿邊，抱着他的腿，朝着他咯咯笑。
雖然說江亦琛對慕天喬沒什麼好感，但是稚子無辜。
而且這個小孩來家裏，家裏倒是比以前多了些氛圍，雖然小孩有時候挺令人頭疼的。
江亦琛蹲下身子，將小孩抱起來準備親的時候，被顧念制止住了，她說：“等等，你先去洗手洗臉。”
今天他沒少跟人接觸，手都沒洗，怎麼就親上了。
江亦琛被她推着去洗澡了。
今天江亦琛去見了慕天喬。
說你的小孩在我家，顧念帶着，養得挺好的，他還給慕天喬看了視頻。
看得慕天喬老淚縱橫。
看吧，只有這個時候，慕天喬才會動容，纔會後悔。
當年盛極一時的時候，慕天喬可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一天落魄到這種地步，完全喪失生活自理能力，只有大腦能夠思考，已經無法自主行動。
人在風光的時候，只會覺得自己肯定不會摔倒下去，能夠一輩子維持這種風光，但是歷史以來那麼多興衰故事，卻從來不肯從其中獲得教訓，總覺得自己是被上天眷顧不會倒黴的那個。
然後，最後，你倒黴了。
除此之外，江亦琛還說他的房產以及收藏品這些不動產都在拍賣，以減少債務。
慕天喬呼了口氣，沒有說話。
事到如今，他別無所求，就只有盼望着孩子能夠長大，他還能看一眼，併爲此苟活着。
江亦琛洗完澡陪孩子在地板上玩了會兒，堆了會兒積木，他辛苦堆好的，又被慕珣推到了。
對於這樣的惡作劇，江亦琛也不惱，又堆了一次，小孩又給推到了。
兩個人在這邊玩着，顧念在樓上畫畫。
玲姐在廚房準備晚餐。
小孩突然開口，發出了一個模糊的音節：“ba-ba。”
江亦琛起先是一愣，然後後知後覺想到什麼問：“小寶，你在喊爸爸嗎，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