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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嘆一聲瀟灑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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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孫熙竹找了個椅子坐下,緩緩地倒了一杯香茶,將前塵往事娓娓道來:“衆位已經知道我名叫公孫熙竹,但是你們可知道麼,這名字卻是家師給我起的。”

    “哦”李棄歌說道,“這麼說來,你出生之時你師父就在旁邊麼還是說你師父就是你家中的長輩”

    “都不是”公孫熙竹搖了搖頭,說道,“小女子是個孤兒,自是不知道我家人究竟在何處,我是家師在一片竹林中撿來的。”

    在場的其餘衆人,此時聽到她平平淡淡的說出這番話,都覺得這女子必是經歷了世間百態,否則如何能夠如此安之若素的將自己的身世說出來

    公孫熙竹卻絲毫不受影響,就如同在講述一個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人,接着啓齒道:“那片竹林離家師居住之地甚遠,本來他很少涉足那裏。只是那天他忽然見那一簇竹林長得格外青翠,與往日頗爲不同,一時好奇,就想前去觀賞觀賞。”

    “當時,我還是襁褓中的嬰兒,被父母棄在竹林中。家師在竹林中漫步,忽聽得嬰兒啼哭,循聲而去,這才發現了我。”公孫熙竹說到這裏,臉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一絲後怕,看向窗外的天空說道,“這也算是蒼天有眼,否則便沒有今日的公孫熙竹了。”

    荊天留等人聽後,也都搖頭嘆息。楚卿恆更是感慨道:“若不是那天竹林突然有變,你師父也不會去,我倒覺得公孫姑娘你應該感激那片竹林纔是。”

    “這位公子說的倒與家師一樣,家師說小女子的命是那片竹林給的,因爲在他將我救回撫養之後,那片竹林便不復當時那般的青翠,所以我這名字才叫熙竹。”

    衆人這才恍然,原來她這名字還有這層深意。那“熙”字乃是指人的福源,所謂“熙竹”,自然便是感謝竹林的恩澤了。

    “既然姑娘的名字來自竹林,那姑娘的姓氏又從何而來”李棄歌此時也好奇不已。

    “姓氏自然是隨我師父的了,家師複姓公孫,單名一個蘭字。”公孫熙竹說道。

    “公孫蘭”衆人仔細咀嚼了一番,卻實在想不出哪位隱士高人叫這個名字。可是這人既然與李白是至交好友,又豈能是一個無名之輩

    公孫熙竹見在座衆人苦思冥想,卻不得其解,掩口一笑道:“衆位也不必再想了,家師很少以真實名諱行走江湖,認識她的人都叫她公孫大娘。”

    “啊呦”衆人此時方纔反應過來,異口同聲的驚叫道,“竟然是她”

    這“公孫大娘”,乃是開元年間,長安皇城大明宮內的第一舞人,尤其善於舞劍器,舞姿驚動天下。

    她早年經常在民間獻藝,觀者如山,之後當今聖上組建梨園、教坊和太常寺三大禮樂機構,這公孫大娘便應邀到宮廷表演,一曲劍器舞罷,無人能比,滿座皆驚。

    在那之後,她的劍器舞便風靡一時。而且她在繼承傳統劍舞的基礎上,創造了多種劍器舞,如西河劍器,劍器渾脫等等,只是早在二十幾年前便銷聲匿跡,沒想到竟然隱居在吳越一帶,還創立了“水月塢”。

    只聽公孫熙竹接着說道:“如此一來,諸位想必都對家師的名號有所耳聞了吧”

    “那是自然,公孫大娘的劍舞至今仍有不少人在研習,聽說當今李唐第一畫手吳道子還曾經觀其劍舞作畫,並且畫藝大進啊。”楚卿恆說道。

    “楚兄”李棄歌不滿的說道,“聽我師姐細細說來便是,不要打岔不然我師姐可是要生氣的”

    楚卿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再說話。

    公孫熙竹友善的朝楚卿恆點了點頭,示意他自己並未不滿,接着又對大家說道:“家師本來只是在江南的八百里洞庭湖邊建了一座水月塢,後來十年前我與我師妹出師來到長安,便又在這裏置辦了這間酒樓,爲了感念家師恩德,故而沿用水月塢這個名字。”

    “我就說嘛”林楚楚說道,“這塢字,本來就是指江邊湖邊停泊船隻的場所,怎地一個酒樓也叫這個名字,原來還有這種典故。”

    李棄歌此時一心想知道李白與公孫大娘是如何認識的,聽到楚卿恆和林楚楚先後插話,極是不耐煩,皺着眉頭問道:“師姐,莫要被這些人打斷了,你還沒說我師父是如何與公孫前輩相識的呢”

    “哦這倒是我疏忽了。”公孫熙竹說道,“說起他們二人,就不得不提到一位劍法名家,這個人的劍術舉世無雙,就連青蓮居士和家師都要請他指點一二。不過,此人如今是否尚在人世,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這人是誰”李棄歌問道,“我師父的劍術我見過,說天下無敵的確有些過了,但能與他過招之人,一隻手都數的過來。如果說連他都得向此人請教,那這個人的劍法豈不是高過了天去”

    “不錯正是高過了天去”公孫熙竹說到這兒,似是極其仰慕一般的站起身來,擡頭望天說道:“那人姓裴,名叫裴旻,世人稱之爲裴將軍。”

    “可是當年北平射虎的裴將軍”厲蒼秋問道。

    “正是”

    “如果是他的話”厲蒼秋嘆道,“那便不奇怪了。”

    李棄歌並未聽說過“裴旻”這個人,今日方纔知道這個“裴旻”就是“裴將軍”。

    至於裴將軍射虎的典故,他倒是知道的:

    “據說當年裴將軍鎮守北平,弓法卓絕,一日之內,接連射死了三十一隻老虎,當時他便有些志得意滿。可是有一位老者卻走過來對他說:你射死的這些,都是彪,像虎而非虎。若遇真虎,無能爲也。

    裴旻便問:真虎何在老者說:北方三十里,常有惡虎。裴旻催馬向北而往,來到一個草木叢生之處,果然有一隻老虎跳出來。這隻老虎的個頭較小,但是氣勢兇猛,站在那裏一吼,山石震裂,裴旻的馬嚇得倒退,他的弓和箭都掉到地上,差一點兒被虎吞食。從此他又慚愧又害怕,不再射虎了。”

    只是這故事究竟是真是假,終究已經無法考證,倘若這故事中的“裴將軍”,便是公孫熙竹所說之人,那此人便應該是個行軍打仗的將帥,如何會跟江湖人扯上干係

    李棄歌此時心中更是疑惑,又開口問道:“師姐,這裴將軍的劍法究竟高到何種地步爲何你我二人的恩師都要向他請教”

    公孫熙竹正等着他有此一問,便不慌不忙的回答道:“我只給你說一件裴將軍的往事,所謂見一斑而知全豹,你自行琢磨一番便是。”

    “正有此意”李棄歌高興地說道,隨後全神貫注的聽着。

    “諸位可知道洛陽的天宮寺”公孫熙竹問道。

    “自然知道。那是當年我太宗皇帝所建。”凌霄漢說道,“我當年去洛陽辦案,曾拜訪過那裏。”

    “不錯,正是那裏。”公孫熙竹說道,“開元初期,裴將軍之母亡故,他悲痛欲絕,希望請吳道子先生在天宮寺作一幅壁畫,以此來紀念母親。可是那吳道子先生卻要求裴將軍先爲他舞劍,然後才肯作畫。”

    “嘿嘿這吳道子前輩到底是畫癡還是武癡作畫便作畫,爲何偏要觀人舞劍”包恕琪聽到吳道子的名字再一次出現,忍不住插話問道。

    “這就是他的怪癖了”楚卿恆笑道,“小弟性喜丹青,曾多方打聽過這位前輩。他雖然畫技高超,但也極喜歡武藝,若是有成名的武人找他作畫,他就一定要讓對方耍幾招得意功夫看看,方纔罷休。”

    “哈哈,這位公子想來也是個畫癡了。未請教公子大名”公孫熙竹問道,

    “好說,在下姓楚。”

    “哦方纔在樓外,林姑娘說你是碧血閣中人,偏偏你又姓楚”公孫熙竹說,“莫非你就是碧血閣的少閣主,楚卿恆少俠”

    “不敢當,山野綠林之人,如何當得起一個俠字”楚卿恆連連擺手。

    “碧血閣在綠林是最講規矩的幫派,我師父也是敬重的緊呢。”公孫熙竹笑着施了一禮說道。

    “我說師姐。”李棄歌滿臉的無奈,“你若是想知道我們這些人的來歷,待你講完了我挨個介紹給你”

    “那倒不用,我至少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公孫熙竹笑着打趣道,“不信我說給你聽,你看看我說的可對她明知李棄歌急於聽那裴將軍的往事,反而故意拖延,想要逗他一逗。

    李棄歌正要再去哀求,一旁的荊天留忽然起身說道:“既然如此,請問公孫姑娘,你可知我是何人”

    公孫熙竹目不轉睛的看向荊天留,嘴角上翹,說道:“此先在樓外,你那一手暗器功夫可是俊的很啊不過我看得出來,你並沒有在暗器中灌入內力,江湖中二十歲上下,能單憑指力和腕力打出如此漂亮的暗器功夫之人,也只有武隆鏢局的那位怪才了。小女子說的可對”

    “不錯,姑娘慧眼如炬荊天留佩服”說完,荊天留一指包恕琪問道,“你猜猜他是何人”

    包恕琪笑着擺了擺手,說道:“荊兄,我在長安住了足有二十五年了,你以爲公孫姑娘會不知道我是誰麼”

    說完,包恕琪又一指那邊已然火冒三丈了的李棄歌,笑道:“你們若是在開玩笑,只怕李少爺的剖膽就要出鞘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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