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棄歌等三人跟着凌霄漢走了一路,這才發現此人當真是個性情中人,一路上他自顧自的帶幾人遊覽街頭巷尾,而且那張嘴就沒停過。
“哎,李老弟你看哈,那邊是一家酒樓,叫太白居,是李翰林當年最常光顧的酒樓,本來不叫這個名字,李翰林去的多了,也就改叫太白居了。我聽說你愛挺喝酒的,那家店的汾酒甚是美味”
“哦哦是。”
“對啦,荊兄弟,我聽說你天生身體不好是麼那邊有家叫回春堂的醫館,坐堂的郎中藝術還不錯,聽說以前是御醫”
“咳咳凌兄的好意我心領了。”
“還有啊,楚兄弟,你們碧血閣不是專門劫富濟貧麼從這拐過去再走兩個街道,就是長安的商賈聚集之地,坊中多的是爲富不仁的大富之家,你想劫提前跟我說一聲啊,我到時候也好給你行個方便”
“額那我就先謝過了。”
三個人本來還頗爲認真的聽凌霄漢介紹街上的各處店家和名門,結果他越說越不着調,到最後只能陪笑着走了一路,一直來到禮部侍郎尹天青府門,凌霄漢朝三人抱拳說道:“這裏就是尹府了,我與尹侍郎家的公子也算是有些交情,不過這幾年那小子一直在關外戍邊,也沒機會見他對了,我還有公務在身,就不留下喫飯了,明日上午我再來拜會,告辭”
說完,凌霄漢哼着小調,搖頭晃腦的離去
“這”看着凌霄漢逐漸遠去,李棄歌的表情像是剛喝了一大口陳醋,面部肌肉不停地抽搐,指着凌霄漢的背影問荊、楚二人道:“我們仨是第一天認識這人吧”
“是”荊、楚二人堅定地點了點頭。
“可是我怎麼覺得,他好像和我們很熟的樣子怪哉,怪哉”李棄歌搖着頭轉身,“嘭嘭嘭”地敲響了尹府的大門
皇宮內,後花園中,兩個男子坐在一張石桌兩側,石桌上是一局已經下了一半的棋,那黑白兩方僵持不下,白棋本來快要盤成一條大龍,卻被黑棋接連數記妙手截斷,只好又重新組織攻勢。
執白子之人看着棋局,笑道:“幾年不見,你這屠龍的棋法倒是更進一層,以前是明刀明槍的屠龍,現在卻變得內斂多了,真是防不勝防。”
執黑子之人又緩緩落下一子,說道:“臣愧不敢當,這幾年東奔西走,原本的銳氣磨去了不少,故而棋風也有些變化。”
“是啊,懂得內斂是好事。不過你雖然藏起了劍鋒,你那徒弟卻是鋒芒畢露啊,剛到長安城就捅了個不大不小的簍子,你說朕是罰他還是不罰”
這兩人正是青蓮居士李太白和當今聖上李隆基
“皇上說的是棄歌”李白問道,“果然什麼事情都瞞不過聖上的慧眼,我收這李棄歌爲徒之事不過才數日之前,沒想到聖上早已知曉。”
“少在這兒跟朕裝模作樣,別人識不出你的劍法,我還識不出那刑部的小輩將他的一招一式都寫的明明白白,嘿嘿,三招啊三招就將一個二流的高手釘死在明德門下,倒是頗有你當年的風範”李隆基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白說道。
李白頓時汗流浹背,本來坐在石凳上,此時直接跪倒在地,說道:“臣教徒無方,罪該萬死”
李隆基擺了擺手,說道:“朕沒想責怪你,起來吧”
“謝聖上”李白這才站起身來,卻也沒有坐回石凳,而是恭恭敬敬的站立在一旁。
看着一臉誠惶誠恐模樣的李白,李隆基嘆了口氣道:“唉,也不知道讓你出去這趟是好是壞。換作以前的你,是絕對不會因爲這種事而感到惶恐的,現在鋒芒磨去了,人也無趣了許多。”
李白聽後,不知如何回答,只得點頭稱是。
其實,李白始終是一副灑脫不羈的性子,就是到死也未曾斂去身上的鋒芒,這次之所以表現的如此戰戰兢兢,實則是以退爲進,想要護住李棄歌,他知道皇上不過是想看看自己的態度,如今自己表現得愧疚一些、害怕一些,皇上看在自己的份兒上,自然也就不會計較李棄歌城門殺人之事。
“說起來,那小子與我還有層親戚關係,我虧欠他爹甚多,如今他家裏出了這麼個伶俐的後生,也未嘗不是件好事。”李隆基捋着已經有些泛白鬍鬚說道,“再說,你李青蓮收徒弟的眼光我信得過,那彈劍吟的功法要求如此苛刻,他卻能在一晚上的時間內掌握。如此才華,這從龍衛八人中定當有他一席之地。至於地位如何,就要靠他自己爭了。”
李白皺了皺眉,試探的說道:“皇上,其實臣”
“有話就說,吞吞吐吐的像什麼樣子你剛爲官時意氣風發的樣子哪去了”
“那臣就斗膽請皇上不要讓棄歌加入從龍衛”李白語氣堅定地說道。
“哦爲何”李隆基奇道,“你怕他選不上”
“並非如此,當初臣一心想與那大相國寺的緣顛、龍虎山的張縱禮二人爭個高下,這纔想讓他來京參加此次比試,”李白只得將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只是一旦他選上了從龍衛,便等於被鎖在了這長安城內。臣斗膽說一句,長安城內雖然繁華,但聲色犬馬只會消磨英雄之志,這裏實在不是他該呆的地方。”
“你想帶他跟你出去修行”李隆基問道,“別人擠破頭的想進到長安城裏,你可倒好,一心想把你徒弟帶出去。也罷,朕準了就是了。”
“謝陛下恩典”
“行了,這局棋算你贏了。沒什麼事就退下吧,明天你又要啓程去洛陽,只怕是沒時間和你那徒弟見面了。”
“是,臣告退。”李白躬身離去。
待到李白走後,李隆基站起身來,對一旁的內侍說道:“去吧楊國忠和高力士都叫來,朕有事找他們商議。”
那內侍應了一聲,小跑着離開。
“朕倒要看看,這小子到底是個什麼人物”
李棄歌此時絲毫不知道自己又被人擺了一道,否則又要大罵李白這個師父不靠譜了。他此刻正坐在禮部侍郎府的正廳裏,和尹天青寒暄着呢。
“賢侄,上次你來我府上才住了三日,結果就被奸人所害幸虧你福澤深厚,這才大難不死此番再入長安,務必要小心啊”尹天青說道。
“尹叔叔放心,上次是對方以有心算無心,這纔將我打傷。此番我有備而來,不僅有荊兄與楚兄二人相隨,鄧無期大哥和她妹妹也隨後就到,這安祿山又怎敢再來”
“如此就好還有啊,最近長安因爲從龍衛一事,來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這羣小輩或是鬥文,或是比武,搞得這兩天街上甚是熱鬧啊我本想找人陪你多出去走動走動,但是你也知道,我家那小子前年私自離家,跑去邊關參軍去了。要不我找幾個丫鬟下人去帶你逛逛”
“哎,這卻大可不必。我與荊兄、楚兄自己去逛逛便可,若是不認得路,我們找人問問就是了。”
“哦,那也好。”尹天青點了點頭說道,“對了,你那位姓荊的朋友手上傷的不輕啊,方纔我看他向我施禮之時,那隻手不停地抖,只怕是掌上筋肉都被割斷了,用不用我派人去請郎中來給他診治一下啊”
李棄歌聽後猛地站起,驚道:“哎呦我怎麼忘了這件事尹叔叔,小侄還要帶荊兄去拜訪名醫,今日晚間怕是沒辦法在這裏喫飯了。”
“無妨,無妨。賢侄既然已有安排,便不用顧忌老夫,畢竟那荊家小子也是來參加比武的,醫好傷勢要緊啊不過,你們記得宵禁之前回來,否則被巡夜的兵丁看見了,難免多生事端。”
“是小侄記下了”李棄歌說完,轉身離開,到客室去尋荊、楚二人。
那荊天留與楚卿恆正在客室閒坐,房門忽然被人從外推開,只見李棄歌站在門外卻不進來,對二人說道:“我與尹叔叔寒暄了幾句,險些忘記了正事楚兄,那能爲荊兄治療傷勢之人在何處”
“哈哈,虧你還記得,我們倆還以爲你忘了呢”楚卿恆玩笑道,“方纔還在說,你若是還不提這事兒,我們倆就自己去了。”
“咳咳咳楚兄休要玩笑了。”荊天留說道,“我這手掌已經筋肉盡斷,便是華佗再世,只怕也難以治癒,只是不知道,你所說的那人是誰你又爲何對那人的醫術深信不疑”
楚卿恆嘿嘿一笑,賣着關子說道:“你們二位就放心的跟我走吧,荊兄弟手上的是外傷,本來甚是棘手。只因這天下間,能醫內傷之人不少,但若說能接續筋骨、醫治極重的皮肉外傷,確實非此人莫屬。”
“那還等什麼楚兄速速帶路啊”李棄歌急道。
“好,事不宜遲。”楚卿恆說道,“我們這就出門,也好找人問路。”
“問路”李棄歌和荊天留聽後,一臉詫異,“你不認識路啊”
“我只知道他所在的醫館叫鬼醫堂,”楚卿恆攤了攤手說,“就在這長安城裏,但是具體在哪,我就不知道了。”
“你”李棄歌此刻很想一劍捅死他。萬般無奈之下,三人只好又折回正廳去問尹天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