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真的只是封天強者遺蹟造就的異象嗎”
無論雪域冥盟還是陰陽澗或其他門派,所有人都驚駭甚至有些驚恐地瞪大眼睛看着崑崙山一丈一丈地倒塌。白月曇也忍不住焦急地看向寧殤,雪域的宗門還在主峯上,根據宗內記載始祖的確只是封天實力,可這異象的強大太讓人不敢相信。而且在白月曇想來,她不應該毀掉千年前她一手建立的雪域纔是啊
寧殤眯起眼睛,依然不動聲色。
寧殤修行七年多來尚還是第一次參與機緣遺蹟之事,但沒見過卻不意不瞭解,受天道限制,哪怕是生死真人也不會真這樣把下界的山脈連通其上的生靈盡皆摧毀,否則將罪孽纏身折損氣運甚至遭到天罰。
眼前的這一幕,八成並不是發生在炎黃域真實的世界中,也許他們在不自知之時,便已進入了雪域始祖的遺蹟之中。
轟
塌陷後傳導到衆人所在的山嶺,地上堆積千年的厚雪被狂暴的震動之力掀起,蒼涼的白色充斥整片視野,將其餘一切都模糊隔絕寧殤不斷調整腳步以適應腳下地面的動盪下陷,一邊以神魂之力向外感知,卻被周圍躁動的天地之力生生打斷在兩丈之內。
僅僅幾息時間,天地之力漸漸平息,漫天白雪落地而後歸於沉寂,而原本連綿巍峨的崑崙山,已被徹底夷爲平地
片刻之間,滄海桑田。
寧殤身邊的人在風雪散後全部消失,他一襲黑袍獨自站在無人的雪地,放眼望去,只有滿眼不吉利的白。
風雪聲低迷,嗚咽着無名葬歌。
雪地光滑平整得出奇,寧殤每走一步出去,前一步留下的腳印便會迅速被新飄下的偌大雪片淹沒,了無痕跡。
天地之力都在酷寒下被壓制得微微凝滯。若是僅憑護體真氣禦寒,奪天強者也很可能要被凍成一具殭屍。
寧殤恍若未覺,他抓起一捧雪揉碎在眉心,試圖以涼意緩解腦海中的痛楚之意。方纔他試圖將神識感知外放,滿世的冰雪幾乎要將神魂封凍,感知擴散不出三丈,竟不及肉眼望得遠。
但是神識張開的那一瞬間,寧殤還是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氣息,純粹又冰冷得讓人心悸。
不是真氣元氣罡氣魂力,亦不是孽般煞氣,寧殤站在原地思索了許久,竟分辨不出。
他聽着風聲雪聲,有些失神。
“乾坤屯蒙需訟師,比小畜兮履泰否。
同人大有謙豫,蠱臨觀兮噬嗑賁。
剝復無妄大畜頤,大過坎離三十備。
鹹恆遁兮及大壯,晉與明夷家人睽。”
寧殤愣了愣,伸手撥開眼前的飛雪,他看着不遠處硃紅的長廊,翹起的琉璃檐角宛如鳥雀張開的羽翼。碧衣的女子坐在亭廊裏一針一線繡着花,嘴裏有一搭無一搭地哼着歌訣,雪花飛旋,卻不會臨近她的身體,只是作爲絕美的薄幕襯在她身邊。
寧殤不由自主地走過去,輕輕跟着唱道:
“蹇解損益夬姤萃,升困井革鼎震繼。
艮漸歸妹豐旅巽,兌渙節兮中孚至。
小過既濟兼未濟,是爲下經三十四。”
易經六十四卦歌訣,這是他幼時用以啓蒙的道典聖言。他從咿呀學語唱到九歲修習周天易心訣,不是因爲歌詞如何奇妙,而是喜歡教他唱歌的人的唱腔和聲音太美好,太讓他着迷。
碧衣女子放下手中刺繡,伸手摸了摸寧殤的頭,她的手指拂過寧殤黑白交織的長髮,微微蹙眉問道:“冷了”
寧殤顫抖了一下,他慢慢地擡起手來,撫摸着女子微皺的娟秀的眉,那雙眉是絲線一針針繡成,在皮膚上下顯隱,精緻得讓人心疼。
“老孃七年了,我早就不會再怕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