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哥不再說話。
洞穴裏逐漸安靜了下來，唯有腐臭的血腥味在繼續蔓延。
本來在黑暗中，所有人都不經常開口講話，只有在跟妖怪正面對抗的時候，纔會發出屬於人類的怒吼。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麼，從前方洞口處傳來的嘶吼怪叫在慢慢衰弱。
就好像妖怪的數量在減少。
馬大哥心中一動，看向了柳鳴。
柳鳴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微微搖頭。
時間離着約定好的五分鐘還差一點，後方的青蛇君還沒有來得及動手破缺。
“這一層跟下一層不一樣，外頭是有走廊的，妖怪支援過來再快不過了”柳鳴勸說了一句。
“不等了，我們先行一步，就當是爲青蛇君他們吸引火力，不管哪一邊的人逃出去了，都是好事情”馬大哥毅然決然地說道。
柳鳴沉默着點了點頭。
一聲令下，衆位虛仙立刻行動了起來，黑暗中響起了身影閃動的風聲。
事情到了這一步，能夠留在這裏的人，或者說能夠活到現在的人，無一不是抱着希望拼死戰鬥的修仙者，他們自然不會露怯，不會後退。
邁過兩道彎，衆人便直面了洞口戰場。
黑暗下伸手不見五指，估摸着時間已經是夜最深的時刻了，他們完全看不見一點光輝。
唯獨能夠嗅到對面妖怪的氣味，聽到部分妖怪和部分虛仙碰撞到一起的聲音。
人或妖的吼叫聲，受到重創的嚎叫聲，躺在冰冷地面上的聲在寂靜漆黑的夜裏顯得尤爲突出。
“走”馬大哥只下了一個字的命令。
黑夜裏妖怪的感應遠比人類要敏銳，當人類修仙者大量出現在洞口的一剎那間，便意味着妖怪已經知道了他們的決定。
剩下的便是和時間賽跑，與妖怪傳遞信息和指揮者下令速度的賽跑
衆人更無疑義，奮不顧身地衝向了對面嘶吼連連的妖怪陣線。
這個時候不拼命，更待何時
馬大哥想要跟大家一起衝出去的時候，卻被柳鳴給拽住了。
“你是指揮，不要貿然出動”柳鳴輕聲說了一句，“讓我們替你來開路。”
馬大哥還沒有來得及迴應，柳家主便迅速衝了出去。
他身邊的人一下子變得寥寥無幾，只有幾名中階段虛仙留在他的身邊守衛。
但是前方不遠處，戰鬥的激烈程度陡然提高了幾倍，各種聲音的碰撞都變得劇烈起來，陣風輕拂下，連腐臭的血腥味都減輕了不少。
“走吧，我們也走吧”
馬大哥苦笑一聲。
實際上先後順序並沒有意義，他們只能期望對面妖怪反應速度並不是那麼快，又或者後方的青蛇君也於此時此刻破缺突圍，牽扯妖怪的注意力。
只要妖怪指揮猶豫一段時間，他們便有衝出去的機會
這一層可是上層，外頭的走廊平臺是完好無損的，要不是爲了不想丟下傷員和中低階段虛仙，實際上馬大哥他們早有突圍的可能。
在摸黑中戰鬥，修仙者基本上不可能憑藉氣味和聲音來判斷妖怪迅猛的動作。
這種本事是妖怪的天賦，而不是人類的。
虛仙只能憑藉氣息感知，大約捕捉到妖怪模糊的身影。
妖怪的速度越快，氣息感知就越不精準。
在如此條件下，唯有經驗老道的修仙者才能夠依靠大概的印象出手，或是乾脆用肉體來阻攔妖怪的衝擊。
也虧了修仙者的個體實力遠超妖怪。
這要是在對等境界下戰鬥，人類早就被妖怪吊起來打了，連一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
“注意，注意位置，不要戀戰，以突圍爲第一目標，不要顧及隊友，以逃脫爲第一優先級”
馬大哥穿梭過戰場，只要經過一名虛仙，他便迅速呼喝一句。
這一次戰鬥，不是爲了拖延時間，而是爲了突圍成功，至少能夠吸引妖怪的注意力，絕不能死纏爛打。
在他的提醒之下，修仙者迅速轉變了戰鬥方案，開始避虛就實，尋找突破的空隙。
妖怪那邊同一時間響起了若干嘶鳴之聲，像是同樣調整着戰鬥方針。
戰鬥形勢陡然變得混亂了起來。
馬大哥等人在狹窄的洞穴裏穿行，就像是在渾濁的泥水裏游泳，阻力大得無法想象。
激烈的戰鬥碰撞近在咫尺，總是有修仙者不聲不響就被裹挾進去，馬大哥的身邊就少了一個人。
雖然說了無數遍，不需要顧及身邊的隊友，但總是有很多人一聲不吭，爲馬大哥擋下若干次攻擊。
馬大哥知道身邊發生了什麼，但是他只是咬着牙，奮力用氣息搜索着戰場中的間隙，時時用呼喊聲提醒周圍的修仙者。
衆人在爲他抵擋火力，他又何嘗不在用自身爲衆人創造機會
忽然間，馬大哥眼前是閃過了一點微光，像是在黑夜中亮起的一片火星似的，他心中不覺一震。
是洞口
即便是黑暗，在程度上也是有相當區分的，馬大哥曾經突圍到外面，見過洞穴外的光亮。
哪怕是天坑底部，相比較於漆黑無比的洞穴，也是有着微微的光亮。
只不過這點微微的光亮，不經過純粹摸黑的洞穴，平常人是根本感知不出來的。
但馬大哥等人已經在洞穴裏呆了這麼長時間，對於光線的敏感程度早就突破了天際。
“洞口就在眼前，各位加油”馬大哥不忘記大叫了一聲，他不知道身邊還剩下多少虛仙，唯一確定的是，周圍妖怪的氣息越發濃厚，人類的氣息卻越來越少。
妖怪這邊的怪叫聲再度發生了變化，像是變得急切起來，伴隨着激烈的戰鬥聲響，顯得格外清晰。
馬大哥不清楚妖怪這邊發生了什麼。
或許是妖怪的指揮着還沒有弄明白髮生了什麼，或者後方的青蛇君已經破缺吸引了大部分妖怪的注意力。
他只知道，洞口就在眼前，成功近在咫尺
只要能夠逃出去洞穴去
馬大哥的心頭忽然蒙上了一層陰影，呼吸急促起來，腳下步伐不由得一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