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到勾成陵園的路上,蔣依然心神不定。
他已經記不得自己人格場內的大多數記憶了,只有少部分情緒還留存着。
最直接的後果便是,他一看到青雲便心驚膽戰,乃至於在出去後的一段時間內話都不敢說。
自己也不知道在人格場裏面遭遇了什麼,唯一能夠慶幸的,便是自己還能夠活着。
進入斬虛之陣的虛仙大約一千名出頭,能夠出來的人只有四百餘人。
而自己便是幸運兒之一。
儘管沒能成就真仙,但蔣依然本身就沒有做過這樣子的打算。
只不過,他看着青雲瞧過來的目光,總是有些膽寒。
不僅僅是青雲,還有陳聖堂。
爲何他們瞧我的眼神都那麼古怪詭異
就好像他在人格場裏面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
特別是他想要對新晉的準真仙示好的時候,無論是兇牙島藍修平,還是孟家孟龍成都表現出了一副鄙夷的樣子,更是讓蔣依然惴惴不安起來。
難不成,我真的在人格場裏面幹了犯忌諱的事情
可他想來想去,總是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難道是陵園的事情被
蔣依然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冷顫。
從他意識到這一點開始,便開始畏懼,畏懼什麼時候青雲,或者陳聖堂將他和陵園的事情捅穿出來,公之於衆。
不過好在,後面發生的事情有點多。
先是陳蘇蘇在心魔劫中的瘋狂,緊接着是陳魯公渡劫和上界雲國真仙出現,再然後是猛人身受赤霄雷天劫而死,雲國真仙脫逃,最後便是青雲先生親自渡劫。
青雲先生的劫,度得行雲流水,毫無煙火氣息,彷彿一點難度都沒有。
在蔣依然眼中看來,是所有渡劫人中最輕鬆的一人。
看來青雲的真仙比之所有人都要強大
他這麼想着,越發覺得青雲看向自己的幾眼眼神有着特殊含義,彷彿隨便一瞄一瞅,便看穿了他內心的祕密。
這該如何是好
無上一貫教眼見要被切割分化,聖堂一家獨大,赫連升榮自顧不暇。
在這種情況下,海州市衆人心裏都明白,青雲先生的身份已經到了一個異常崇高的位置。
畢竟他是目前爲止,唯三之一的一劫真仙。
唯三的另兩位一劫真仙,一個是青雲的門徒,一個是青雲的盟友。
除非海州市的一衆修仙者能夠聯起手來反對青雲,或者藍修平等三名準真仙渡劫成功出來,否則青雲的地位無可撼動
想到這一點,蔣依然便越發覺得心驚肉跳起來。
莫不是自己在人格場內,泄露了勾成陵園的齷齪和祕密
難不成青雲還記得人格場內發生的事情
難不成,是這些真仙都知道了他和勾成陵園做過了什麼
蔣依然越想越害怕,回去的路上連腿都軟了,在走到陵園門口的時候,扶着門邊的石柱子連跨步進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幾名真仙,幾名準真仙都對他有意見,這這該如何是好
這海州市他還呆得下去嗎
勾成陵園還能夠繼續存在嗎
真仙和準真仙會允許這件事情嗎
“副園主,您回來啦”
勾成陵園的守衛注意到蔣依然的存在,高興叫道。
但是轉眼間便看到蔣依然面色一片蒼白,白裏透青,青裏透着黑,就像是一個將死之人般,要知道他們勾成陵園,見得最多的人便是已死的修仙者和將死的修仙者。
“副園主,您這是怎麼了”守衛們不知所措。
勾成陵園在海州市的地位還是很特殊的,待遇自然不薄,即便是不事生產作業,各個勢力門派也會定時送上供養,各種修練物資等。
雖然勾成陵園的弟子不能夠享受海州市最好的資源,但起碼衣食無憂,修練無慮,還算是不錯。
構成陵園的首腦人物地位自然不差。
尤其蔣依然修爲不低,伶牙俐齒,會說話得很,講起笑話來總能逗笑一大片弟子,更是伸手弟子喜愛。
但看到以往從容自若的副園主被嚇成這副模樣,一衆守衛弟子面面相覷,不敢說話。
難道這一次所謂的公開儀式,出問題了嗎
“園主園主在哪裏”
積蓄了半天力氣,蔣依然方纔抱着石柱子低聲說出了這句話來。
爲今之計,是立刻跟園主商量,然後儘快將事情處理掉
至於如何處理,蔣依然現在六神無主,根本想不到有效的辦法來。
“園主剛剛閉關了,說是頓悟到一刻禪機,要好好領悟精神,所有人都不能打擾。”
“都到什麼時候了帶我去見園主”
蔣依然作爲副園主,當然明白,這一刻禪機,這領悟精神是什麼意思,臉色變得越發難看,越發黑了,低聲吼道。
守衛弟子們相互瞧了一眼,片刻纔有人大膽說道:“副園主,上一次三師兄有急事打擾了園主閉關,結果被驅逐出了陵園,沒過幾天跳海自盡我們可不敢做這種事情啊”
“你們”
蔣依然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嘆了口氣,“帶我去,你們別進去就是了。”
能怎麼辦呢
死到臨頭了居然還要快活,連聖堂邀請的斬虛公開儀式都不參加,可想而知這園主喜歡“領悟禪機”到了哪一步。
守門弟子這才上前,扶起了蔣依然,沿着青松大道,一路送到了園主閉關之處。
那是一座龐大的墳墓。
每一位勾成陵園的人,包括園主在內,衣食起居都在屬於自己的墳墓之內。
在未來的某一天死去後,他們便會和他們日常用品埋在這座墳墓裏面,簡潔方便,非常明瞭。
哪怕是那位打擾園主閉關的三師兄,在被從海里撈上來之後,也是迴歸陵園,埋在了屬於他的墳墓當中。
很多陵園弟子,都是生在陵園,死在陵園的。
守陵,便是他們一生的功課和修練。
若是凡人,肯定大多數都受不了這樣子清靜平凡的生活。
但對修仙者來說,正好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