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手勢一比出來,鄭啓範的臉色便難看了許多。
他剛想繼續跟李鶴聲示意,卻突然對上了那青銅面具下的眼神,心中忍不住一突。
因爲注意力都集中在老李身上,所以鄭啓範並未多關注這“李家親戚”的舉動,但是想起李鶴聲從開始到現在的表現,他不由得生出了怯意。
如果李鶴聲不是老眼昏花,老年癡呆的話,那麼這絕對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鄭光你這個小兔崽子,回去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鄭啓範內心怒罵道。
他之所有沒有直接罵出來,是因爲現在罵人於事無補,反而會讓這兔崽子的叛逆心更加嚴重,並且施文彬也是一個難以勸說的主兒——總不能鄭啓範當場開口承諾,哪怕施文彬低頭認輸也會繼續支持他吧?
眼下唯一的希望,就是寄託在施文彬動手的分寸上面了。
好在這一點,鄭啓範還是比較放心的。
他本想靠近施文彬,提醒他兩句,但是林二中已經攔在了路上,不肯他靠近,也只能作罷。
場上的局勢,劍拔弩張,施文彬平靜地注視着對面的少年,表面上做出了毫不在意身後兩名妖怪的樣子。
少年倒是沒那麼果決。
段逸塵先是和遠處的青雲先生目光交流了一番,隨即確定了邊上五十上妖的情況,接着又看向了小灰,相視點頭之後,這才落在施文彬的身上。
自從拜入南山門下,少年就很少直接跟人打交道了,都是通過小灰,或者安雪君,又或者青雲先生跟人溝通。
他本身不喜跟人交流,以前都是被生活所迫。
而這一次,則是青雲先生交代給他的任務,雖未明說,但已明確——因爲等楚天帶着衆妖前去洪張市後,東江市的情報系統,以及從南山門傳遞來的消息都必須經過段逸塵之手,也就必須跟李鶴聲之流的人類打交道。
段逸塵在嘗試瞭解人類打交道的常識。
好在這趟他面對的對手,是一個相當“講道理”的鄭文斌,不然局勢早就談崩打起來了。
“那就打吧!”少年想了想,“你想怎麼打?”
這句話一出,施文彬一怔,鄭啓範一愣,楚天和安雪君則是莞爾一笑。
從來沒見過,動手之前先客客氣氣問怎麼打的,也只有段逸塵這種脫離於人類社會的主兒才能做到。
“小子,你是真不知道怎麼打,還是在裝傻戲弄我們?”鄭光笑容一僵,不悅道。
“我問的不對嗎?”段逸塵反問。
鄭光已經是不耐煩了起來,轉向旁邊:“我還以爲是什麼貨色,施兄,別跟他廢話了,給他點苦頭喫!”
他習慣了對施文彬發號施令,只不過在洪張市的時候,他可不敢對一個不着底細的人這麼囂張。
施文彬略微皺眉,隨即放鬆。
修仙者找投資贊助人,不免就會遇到這種情況,現在只能暫時忍耐,等到他修爲精進之後……
“你是想問怎麼動手,對吧?”施文彬開口,順便將施杳推給身邊的鄭光。
“沒錯……”段逸塵點頭。
不過“沒錯”兩個字剛剛出口,話音未落之時,施文彬的身形陡然動了起來,對於先天初中期的少年來說,就好像是人影陡然在自己面前消失了一般!
段逸塵臉色一變,他並非溫室中的花朵,也曾經歷過搏鬥和廝殺,下意識一個矮身,跨步,撲倒在地。
對面的修仙者氣息他估摸不出是什麼境界,但是青雲先生既然敢讓他直面,那絕對不可能懸殊到秒殺他的地步!
技不如人,但是未必甘拜下風!
他能依仗的,自然是天妖小灰,還有上妖林二中。
幾乎不用小灰反應,在場唯一的一隻金丹期妖怪已經是衝了過來,帶起的風聲呼嘯,彷彿電閃雷鳴一般。
事實上,以速度作爲種族天賦的花斑豹,本身快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
即便是白天,他的反應和爆發也壓了施文彬一頭!
施文彬想要打段逸塵一個措手不及,但是沒想到少年看着有些蠢蠢的,但是反應比誰都要快,後面的金丹期妖怪更是絲毫不鬆懈,一爪子就奔着他的後背心而來!
無奈之下,這位真無門弟子只能選擇剎住自己的慣性,極速一個迴旋轉身,一腳飛踢了過來。
唰!
空氣在那一刻都被踢出了輕輕的爆鳴聲,就好像是捏響了一個塑料氣泡膜。
砰!
一腳撞上了一爪,一人一妖同時露出了喫痛的神色。
同爲金丹期,白天讓施文彬稍微佔據了一點優勢,彌補了修爲上的不足,兩方正是棋逢對手!
施文彬身形不停,從半空落下,一個扭身,便躲開了眼前妖怪的後續追擊。
一人一妖暫時分開,相互對峙。
段逸塵滾了兩圈,這時候才趁機爬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面不改色,只是清秀的臉龐被弄污了幾塊。
林二中舔舔嘴脣,朝施文彬勾了勾手指:“來啊!”
他也算是“偷學”南山經良久,境界進展頗快,雖不及師信然,又或者安雪君那麼誇張,但也好歹是妖怪當中的上等資質了。
只不過經歷了這一段時間的修行,居然到現在都沒機會動手,實在頗爲可惜——自從見過安雪君恐怖的爆發之後,他也不敢自找苦喫,那就更加遺憾了。
眼下,可算是找到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林二中也是見獵心喜。
施文彬稍微活動一下發麻的腳腕,並沒有聽對面妖怪的挑釁,只是眉關緊鎖。
即便是白天,想要就此對付這個金丹中期上妖也是很難的一件事情。
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他都隱隱落在下風,甚至耐力和靈敏都不一定能比拼得過。
那麼自己只剩下……
鄭啓範緊張地看着這邊的對戰,不禁靠近了一步又一步,卻是被小灰不動聲色地攔住了,他的人形雖然瘦削,但是氣勢上一點都沒有軟弱之意。
看着小灰冰冷的眼眸,老者還是訕訕地站住了腳。
眼見着這一切,他已經不認爲這只是一羣老李家的窮親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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