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信然還是走了。
順便帶走了楚天送給東南妖大的一份禮物。
距離南山只剩下數千米的路程，應澤脊背上的衆妖不免有些沉默。
從這次大戰中倖存下來的妖怪，大部分還是以前的老上妖，譬如說虎徹、侯長臂、郎丹貝丹等妖，其中多半還是師信然一手挑選出來的，自然對於師老大的感情深刻。
妖怪並不像是人類那樣，有着堅定的理想和原則。
即便是師信然選擇放棄了南山門的道路，衆妖也仍舊把他視作自己曾經的老大，感情不變。
就好像侯長臂曾經想過，如果青雲先生某一天放棄了南山門，重新回到人類那一邊跟妖怪爲敵，他們這些妖怪還是難以把青雲先生當作敵人看待。
很傻很天真。
“青雲先生……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虎徹開口道。
沉默被打破，衆妖擡起眼來看靜坐在最前面的男人，頂着呼嘯的風聲，傾聽着他的聲音。
“回到南山，好好修煉，好好領悟，好好突破，最近應該是會安靜一段時間了。”楚天喟然長嘆。
要不是自己身上負有重傷，他其實很想趁機做點什麼。
周邊妖盟無非就是一個丘湖，但是眼下丘湖妖盟核心已經死得差不多了，走出南山，吞併丘湖地區對他們來說不是難事；
東江市這邊，張家李家本來就不足爲懼，昊天派那僅剩下的十多名弟子更是不值一提；
東南妖大此次遭受重創，數名天妖仙飛灰湮滅，怕是一時間喘不過氣來，恐怕連下一次開啓東南妖盟代表大會都要發愁，更別說要管到南山這邊的事情了；
七寶山那邊倒是有些棘手，在這一次的大爆炸當中，七寶山高層並沒有受創那麼嚴重主要是因爲賴意致的臨陣決機異常果斷，當然也可以說是膽子太小，貪生怕死。
再加上人類修仙者的人口基數和恢復能力本就比妖怪高出好幾番，其實這一次只是讓七寶山這個龐然大物掉了一些毛髮，最多流了一些鮮血而已。
但是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修仙者這兩方面的優勢帶來的便是極度的內鬥化，相互傾軋可以讓七寶山暫時騰不出手來處理東江市的事情。
這一段大戰後的平靜，也算是南山門十分難得的安寧。
“大家的境界還是太過低微，跟人類相比還是差距甚遠，我們需要休整一陣子了。”
楚天一邊整理着思路，一邊緩緩說道，“我會在南山呆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侯長臂你去挑選有潛力的中下妖，過來跟大家一起聽講。虎徹你負責帶領倖存下來的上妖，用書面文字記載和保存大家的經驗和經歷，給後來的妖怪閱覽。”
“書、書面文字？”虎徹聽得一腦袋問號，“青雲先生，我不會人類的文字啊。”
“不會就去學。”
“好、好吧。”
“從今天開始，南山門養成戰鬥後的習慣，每個上妖都要習慣性地總結戰鬥經驗和修煉感悟，虎徹做最終總結，形成書面記錄。從今往後，這就是中下妖的啓蒙教材。”
楚天說到這裏不禁頓了頓，“既然南山門需要用到人類的文字了，那麼就乾脆所有妖怪都統一學習吧，這件事情你們先做準備，等我跟人類那邊做好交接我們就開始。”
說到學習這件事情，衆妖聽得面面相覷，不敢說話。
一方面他們覺得好生古怪，但另一方面，他們又不敢違背青雲先生的意願。
“請人類的老師過來嗎？”侯長臂猜測道。
楚天搖頭：“既然是學習，就要有學習的態度，當然是我們過去了。”
他的語氣雖然平淡，但是在衆妖耳中不啻於一個驚雷，虎徹都結巴了起來：“但……但是青雲先生……我們是……妖怪啊！”
妖怪又怎麼了？
楚天心想着，但是並沒有回答，只是沉默下來，進入到了修煉過程中。
這件事情只是他臨時起意，還沒有大概的計劃，但是總歸是需要進行的。
沒有文字記錄，妖怪拼命修煉和戰鬥下來的心血就沒法獲得傳承，沒有文字，中下妖的修行過程就十分緩慢遲鈍，只能賴着自己的天賦本能修煉……
楚天一個人可以給數十上妖講解南山經，但是如何跟未來的成百上千中下妖上課呢？
想到這裏，他還是開口補充了一句：“把這件事情也通知直山副門那邊，讓他們做好準備，所有上妖都必須參加這個任務計劃！”
語氣十分堅決，幾乎不容置疑。
妖怪們於是安靜了下來。
青雲先生決定的事情，從來沒有改變過，也沒有延遲過，更加沒有失敗過。
如果是錯了呢？
那就大家一起錯下去吧！
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是誰都難以想象的情況。
不說別的，光是戰勝了七寶山和東南妖大這種事情，誰能事先保證自己一定能夠做到？
就算是最終結局是死亡，這過程也是出人意料的風光！
在交談間，應澤已經是飛到了南山的地界上，矗立的直山山頂已經是肉眼可見。
太陽初升，朝霞滿天。
本應該感到極度不適應的衆妖反而是一陣輕鬆暢快，畢竟，他們是在兩個龐然大物，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同級妖盟面前活下來了啊！
活下來，而且會更好的活下去。
直山和曲山，漫山遍野都是巨大的樹官，在應澤放低高度的狀況下，這些樹官已經發現他們，朝着他們頻頻搖晃着枝丫致意，就好像是歡迎凱旋的遊行隊伍似的。
衆妖已經看見，山上山下，數不清的中下妖，他們的種族，不是他們的種族，都在地面上奔走，像是相互告訴着這個好消息。
楚天緩緩站起身來。
他身上血污仍在，但是就在着飛行的這段時間內，部分輕微的傷口已經癒合，重傷口已經不再失血，在得到妖怪血肉的補充後，連臉色都好了許多。
“走吧，做出一個勝利的樣子，南山的大傢伙在等着我們呢！”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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