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和人類之間的戰鬥，在李鶴聲記憶中，彷彿已經十分久遠了。
自從普通人類也進入了現代社會後，妖怪的任何反抗都成爲了笑柄，在凡人和修仙者的共同打擊下一敗塗地，不知多少種族被打成了瀕危動物，乃至於滅絕都不罕見。
在這種背景下，誰要是跳出來說，代表妖怪跟人類開戰，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有誰會把這種狂妄之語當真呢？只會以爲發言的人瘋掉了。
李鶴聲自然也是這種觀點，但他一想到青雲護衛那個人的時候，忽然又遲疑了起來。
雖然青雲在他面前沒有展現過實力，但是齊天聞對那人言聽計從，妖怪也以那人爲主，他更是敢於對七寶山動手，並且還讓張家培養的強者俯首……
這一切一切的蛛絲馬跡連接起來，讓李家的家主變得猶猶豫豫了。
像是那樣子的人傑，恐怕對七寶山的反應早有預案了吧，他不相信能玩弄張李二家，玩弄昊天派代表於鼓掌之中的人，會對這一切毫無準備！
李鶴聲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種迫切，想要和青雲見面的迫切，想要知道那傢伙對於當前局勢的判斷，以及接下來該怎麼辦。
但是老人畢竟是老人，強行將自己的心緒壓了下去，看向了齊天聞，沉聲問道：“青雲護衛何在，齊駐使你可知道？”
齊天聞聳了聳肩：“誰知道呢？他並沒有給我留下什麼信息，甚至我懷疑他都不在東江市了……”
“不在東江市了？”
李鶴聲猛然站了起來，以一種不符合他年齡的敏捷，就好像是跳將起來似的，把齊天聞嚇了一跳。
齊天聞帶着詭異的表情，上下打量了李家家主一眼：“是啊，我是這麼猜的，原因沒法跟李老講，但是八成吧！”
他身上帶有楚天設下的玄黃之氣禁制，有少許感應，可以推測楚天的距離。
而此刻，楚天已經到了南山，玄幻之氣的感應降到了最低。
李鶴聲丟下了柺杖，以一個年輕人的速度來回走了兩圈，突然一巴掌拍在了茶桌上，震翻了一壺茶水：“沒錯，我猜那青雲正是要這樣做！”
齊天聞愕然不已，完全沒聽明白李老頭的說辭：“什麼，什麼？青雲要做什麼？李老快跟我講講。”
李鶴聲卻像是根本沒聽見似的，喃喃低語着，眼神呆滯，這時候倒像是一個步入黃昏的老人了。“
“李老，李老？”齊天聞被弄得困惑不已，又有些不耐煩，“李老，您究竟在賣什麼關子啊？”
李家家主這纔像是清醒過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青雲要做什麼，但是已經想見了他的手筆，真是驚世駭俗啊！七寶山這回算遇上了對手了！”
老人的語氣中，帶上了幾分憂慮，還有幾分……興奮，讓齊天聞聽得更加糊塗了。
“李老你的話我是一句都不懂，這到底有什麼玄機？”
“呵呵，既然青雲沒有交代給你我，那你我何必多費心思？就按照個人的想法去做吧，誰也不知道最終的結果如何。”
李鶴聲突然說了一番沒頭沒腦的話語，把齊天聞弄得直髮愣，但是他也看出了李家家主並沒有分享的意思，也只能悻悻地摸了摸下巴。
客廳中忽然陷入了一陣沉默。
裏頭沒有聲音，外頭當然更加沒有聲音。
“齊駐使，不知道昊天派的那些弟子，你能否約束得住？”
忽然間，李鶴聲拾起了自己的柺杖，安靜地坐了下來，他的目光射向了齊天聞。
齊天聞被這目光看得心中一稟，更是被李家家主的話弄得有些意外：“李老何出此言？我既然身爲昊天派駐東江市代表，自然擁有對所有弟子的管轄權。”
“是嗎？”？李鶴聲微笑了起來，嘴角幅度微妙。
齊天聞這纔想起，那剩下來十多個門派弟子當中，還有李家送來的子弟，有些事情是瞞不過眼前老頭的。
他不由得支吾了起來：“當然，有些情況，弟子可以自己做主，但是大部分情況，他們都會以門派的利益爲先，我可以擔保……”
“呵呵，都走到了這一步，齊駐使以爲還有什麼門派利益能夠留存嗎？”李鶴聲笑了起來，只是笑容上帶着許多冷意。
齊天聞再次摸了摸下巴，有些尷尬。
在楚天的強勢逼迫下，他必須迎合妖怪這一方的行動，做出欺騙昊天派的舉動，直到一年半載之後，楚天許諾的結果到來。
這是一種被動的承受，卻也是齊天聞習慣所致——他甚至感覺不到異樣，反正自己跟門派也沒什麼親疏所在，即便是昊天派整體毀滅了，他自己好生生活着也就是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已經背叛了昊天派，爲自己而行事。
但是現在，那青雲好像把東江市的水攪得有些渾濁，不，不是渾濁，而是翻天覆地了起來……
七寶山一至，說不準就是玉石俱焚的戰爭，誰知道青雲的安排呢？
齊天聞抿了抿嘴脣：“李老，昊天派弟子的人心我來負責安撫，保證他們不會有異常舉動，但問題在於，我究竟該做些什麼呢？”
內心抱怨，但他嘴上還是把實際一些的問題問了出來。
毫無疑問，李鶴聲身爲李家家主，經過的大風大浪不可勝數，經驗豐富整個東江市都不做第二人想，能夠得到他的指引，肯定勝過自己瞎捉摸。
李鶴聲微微一笑，好像重新雲淡風輕了起來：“齊駐使，老頭不中用了，交談這麼久，已經有些睏倦，暫且就這樣吧，齊駐使一路好走，不送。”
齊天聞聞言咬了咬牙，還是勉強笑了出來：“沒問題，李老，您‘好好’保重住身體！”
最後幾次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但是李鶴聲就像是沒聽出來似的，保持着微笑，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齊天聞哼了一聲，起身便走，帶起了幾縷清風。
客廳之外，不用李鶴聲吩咐，自然熱鬧了起來，送別齊駐使。
李鶴聲看着空蕩蕩的客廳，自言自語：“希望……希望我沒有猜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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