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傷在一旁的象並沒有昏迷過去，一直保持着意識的清醒。
在看到眼下情況，他忽然說道：“這狗好像有了神智，是已經能夠口吐人言的水準了，你從來沒有聽過他講話嗎？”
中妖，也就是擁有近乎人類神智的妖怪，自然能夠學會人類的話語，只不過對於妖怪交流來說，人言並不是必備的技能。
跟人類打交道的主力，是上妖和天妖。
“沒有，大灰沒跟我講過話……”段逸塵抽泣着，乍一看像是一個清秀的女孩，梨花帶雨，惹人憐愛。
看到象心情都沉重了起來，但是他還是盡力思索道：“難道他是自然晉升的中妖，這可是稀罕的事情啊，如果讓他修行南山經，說不住有效果呢！”
妖怪幾百幾千年來，最缺乏的就是系統修練的功法，也就是刺激妖怪潛力的竅門。
唯一能夠掌握的，便是在有月亮的黑夜，露天活動，可以極大地提高激發潛力的機率，也就是所謂的吸收月華。
南山經，無疑就是一種催化劑，可以成倍率地提升妖怪覺醒概率。
但是它僅限於上中下妖，卻是無法作用於天妖。
天妖天妖，乃天作之妖，並非人力所能及也。
象想起曾經青雲先生講授的一些知識，提出了這樣子的建議。
“死馬當成活馬醫，不如我們試一試。”象說道。
段逸塵不假思索，立刻抱起了大灰，在它耳邊道出了一部南山經。
要論對南山經的掌握程度，少年因爲天人的身份，幾乎拿到了大半部南山經，眼下，爲了讓大灰聽得見他說話，他將南山經的基礎部分反覆唸誦了幾遍。
也不敢講解，生怕大灰分心，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念經似的念着南山經中的內容。
在近乎重傷昏迷的情況下， 根本不可能去理解其中微妙的細節，只能依靠重複再重複，讓南山經的內容印入大灰的腦海。
然而在段逸塵虔誠地念誦下，大灰的氣息反而逐漸衰弱了起來。
少年又急又悲，但是根本不敢停下口中的唸誦，只是一邊誦讀着，一邊拼命抹着自己的眼淚。
象在旁邊看得已經是扭過頭去，不敢再聽。
陰暗的巷角中，一時間只剩下了少年斷斷續續的唸誦聲，夾雜着許多強忍着的抽泣，讓人同情。
正在段逸塵逐漸心灰意冷，唸誦聲也慢下來的時刻，旁邊忽然響起了另一道聲音：“狗妖性情忠誠，種族天賦聽說也是跟此有關，不如你讓它飲下你的鮮血試試。”
是一旁的花斑豹妖。
這時候的林二中已經大快朵頤了一陣，沈平的屍首已經是殘缺不全了，場景血腥恐怖，一般人都承受不住。
但是花斑豹妖反而是優雅地臥在了地面上，絲毫不以爲意，當下眯着眼睛，看着一旁的段逸塵。
在進入巷角，意識到有兩個人類的時候，他幾乎是自然而然地忽略了少年的存在。
事前還不覺得如何，但是事後豹妖便發現了這點怪異。
眼前的人類少年，似乎有着天生讓妖怪親近的好感，即便是他這種厭惡人類的流浪妖怪，都厭惡不起來。
譬如說，此刻的林二中便一點殺心都沒有。
當然，剛剛喫飽是一方面，但是少年身上特殊的氣質則是另一方面的原因了。
特別是在看到段逸塵奮力搶救狗妖，爲大灰流浪的模樣，林二中都忍不住心軟和心酸了。
他猶豫了許久，還是說出了那樣的話。
林二中成就上妖許久，對於各個妖怪的種族天賦當然有所瞭解，他說出的辦法便具備着一種可能。
“真的嗎？”段逸塵絲毫不覺怪異，驚喜地說道。
“信不信由你。”林二中無所謂地說了一句，低下頭開始舔梳起自己皮毛來。
在接連幾天的追逐躲藏過程中，他都沒機會好好搭理一下自己的皮毛，真是罪過。
不過他的眼角餘光，一直在注意着少年那邊的動靜。
少年抹了一把眼淚，隨即對象說道：“幫個忙，咬個口子出來！”
如果有方法能夠拯救自己的夥伴，即便是奉獻自己，段逸塵從來不會猶豫。
象重重點頭，昂着腦袋，對準少年身來的手腕，狠狠一口咬了下來！
注意到這一幕的林二中莫名其妙鬆了口氣，開始閉上眼睛，沉入了修練過程中。
今夜雖然沒有月亮，但是還有什麼比喫飽了來修練更加幸福的事情呢？
林二中第一次感受到這樣子的幸福，嘴角都忍不住勾了起來。
也許之後，即將面臨着進一步的人類追殺，東躲西藏，但至少現在，他是幸福的。
人類的鮮血，源源不斷地關注灌注到了大灰的嘴中，少年咬着牙，讓象輪流在他手腕上留下了傷口，一點都沒有憐惜自己的意思。
大灰能夠爲他而死，那他又爲什麼不能爲大灰而死呢？
隨着鮮血不斷灌入，段逸塵的臉色也慢慢蒼白了起來。
少年不知道這樣子做有沒有用，但是他知道這樣子做，至少可以彌補心中一點不安和遺憾。
巷角內的血腥味越發重了，已經是遮掩了腥臭味，肆無忌憚。
而幸運的是，到現在爲止，都沒有丟垃圾的人過來看一眼不過即便是看到了，基本上也會淪落爲林二中的晚餐。
段逸塵的身體，不知不覺搖搖欲墜了起來，當他準備咬着牙讓象再度咬開凝固的手腕之時，一隻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夠了，再多就是浪費了，接下來要看這傢伙的造化。”
少年轉過了頭，看到的是一名高高瘦瘦的人類，雖然沒見過這人，但是從氣味上，他嗅出了這是剛纔花斑豹妖的味道。
這是豹妖的人身，段逸塵勉強想到，隨即眼前一黑。
林二中扶住了休克的少年，輕輕放倒在地，嘆息一聲，跟着盤坐在了旁邊。
象喘息着，看着他的動作，確定沒什麼危險之後，也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人身雖然不適合妖怪修煉，卻是適合功法修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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