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往不知名的陌生地方，葉小秋也全然不當一回事。
她不知道此刻席雅的心理路程，只是有一撘沒一搭的聊着。
席雅並不怎麼說話，粗枝大葉的葉小秋也沒有發現。
幾分鐘後，一個雷霆襲來。
葉小秋嚇得整個人一縮她害怕打雷，上次打雷，她強行呆在席高卓的身邊，在他的懷裏過了一夜。
哪怕是在車裏，知道不會有事，可，依然在心驚膽戰。
一個雷後的幾分鐘，大雨傾盆而下毫無預兆的，車子依然在繼續行駛，雨刮開起葉小秋抱着胳膊，纏聲道，“姐姐，我們要去哪裏啊”
明明六點鐘都不到，卻讓人覺得像是黑夜，風雨襲擊，透着恐慌
“我不是說了麼，地獄。”
什麼
葉小秋轉頭，才發現席雅好像不太對勁。
“姐姐，我們”
車，停。
席雅絲毫不懼外面的雨水，不怕雷，不怕溼。跑過來，把車門打開。
“下來。”很冷清的聲音。
“姐姐這麼大雨，我們回去吧，這裏又是什麼地方”她害怕，她不想下車。
“你放心我只是開個小玩笑，並不會對你怎麼樣，下來”她再次道，很着重於後兩個字。
葉小秋也沒得選擇，席雅的態度非常堅決。
沒有傘，兩人都淋着。
走近了纔看到這是一個墓地。陰森森的，也沒有人在這種大雨天氣來這種地方吧，葉小秋也不好問。
她記得席雅說過，她的丈夫，去世。
墓園裏多的是墓碑，魂魄縈繞，新的舊的經過雨水的沖刷，那些雕刻的字體，都清晰入眼好像在爲它們洗刷房屋，好像讓它們出來活動。
葉小秋一邊走，一邊雙手合十，一邊鞠躬。她膽子很小，一個雷劈來，她驚慌的貼在了席雅的身後。
衣衫盡溼，衝在臉上，眼睛都睜不開。
席雅在一個墓碑前，停了，然後跪了。葉小秋想了想，也一同跪。畢竟死者爲大，而且她站着，她也怕累打到她。
“每一年我來看你，天氣都不好，真奇怪。可能是老天爺也覺得，你不該死。”席雅說到，聲音清清淺淺，從雨幕直達葉小秋的耳膜。
她明白了，這就是席雅的老公。
只是不懂，那個墓碑上刻的好像是兩個名字，光線很暗，她看不清。
“小秋，磕三個響頭。”席雅忽然道。
葉小秋，“”她很想問爲什麼，可又一想，這畢竟是死者，磕一下頭是敬重，沒什麼，磕。
跟虔誠的三個響頭。
雨水把她的全身都衝了個遍，還是有些冷的，她現在害怕冷。
“這裏面葬的不僅有我老公，還有我爲出世的女兒，三年半了”
葉小秋在靜靜的聽，她不知道席雅當初有多痛苦過。只是，這會兒她的聲音裏不見多少痛苦，只有平靜，過份的平靜。
“那場車禍，對我們，是毀滅性的。該死的人沒有死，一個無辜的你，卻走了。”席雅跌下來，靠近墓碑，斜坐着。
青蔥玉指在字體上撫摸，如果說手指能表達一個人的情緒，那麼此刻席雅表現得就特別特別好。直接輕顫，在字體上臨摹，把刺痛，悔恨，思念都通過時輕時重的撫摸表現出來。
聲音卻是壓抑性的淡然。
“我終於帶了一個葉家的人來看你，來給你賠罪磕頭。你看，她可愛嗎很可愛是不是她喜歡卓，很喜歡。”像是在聊天。
葉小秋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什麼意思她沒懂，而且席雅這樣，莫名的讓她感覺到了怕。
總覺得，席雅那平靜是爆發前的寧靜。
“姐姐”她想離開，不要在這裏。
“別說話，我老公不喜歡聽葉家的人說話。”
“”
“你也不要動，跪着吧，好好跪着，贖罪。”席雅又到。
葉小秋的確是想動來着，她想起來，因爲她這句話又跌下。
“到底，什麼恩怨，姐姐，你告訴我。”
席雅側頭，其實眼睛早就已經猩紅，只不過被雨水遮住，被她自己忍住。
葉小秋不知道，原來她什麼都不知道。
席雅就跌坐着，看着她一瞬不瞬，“既然不知道，那就沒必要告訴你，跪好就行”
葉小秋從席雅的神色裏，也看的出來，她和葉家有仇。
在她的記憶裏，是沒有的。除非除非葉喚那場車禍。難道說，葉喚撞的人，是席雅的老公
所以，席高卓和葉喚才這麼不對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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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了也就明白席雅爲什麼會說把葉家的人給你帶來了，給你贖罪這種話。
娛樂中心。
天氣不好，多多少少對生意還是有些影響的。這場雨來的很急，伴有雷電。
昨天被砸壞的展廳，今天在整修。也比較吵。
男人從辦公室裏出來，進電梯，修長的身軀，冷峻的臉龐，不怒而威。
宋修進來，“席總。”
打聲招呼，什麼樣的總裁就會有什麼樣的下屬，宋修跟着他，也變得高冷不愛說話。
席高卓擡腕，看了看時間，“大小姐在哪裏”她今天來過，拿了兩個糉子來，他向來不愛喫這些東西，便沒有碰。
既然來了，就自然是要回家，和父母一起喫個晚餐。
“不清楚。”宋修雖是這樣說，可還是拿出了手機，打一個電話出去，沒有人接。
“不通，許是已經回家。”
席高卓沒有回，幽色的瞳孔就像波瀾不驚的湖面，驚豔卻又感覺過於冷淡了些。
這是他的常態，宋修早已經習慣。
這場雨下了差不多四五十分鐘的時間，席高卓已經回到了席家，席雅依然不在。
席家是醫學世家，書香門第。家財萬貫，卻沒有金錢奢靡氣息，四合院，有一種古色古韻之味道。父親是著名的外科醫生，獲得過很多成績，母親醫學院教授，都是高級知識份子。
席高卓出聲在這樣的家庭，從小就耳濡目染，對醫學也是頗有研究和造詣。
只可惜
他回家，二老每每看到他的手，心疼又無可奈何。他們這兩個孩子，因爲那場車禍，毀了，原本都是可以有幸福的家庭，可現在哎
一個小時候，席雅還沒回，電話沒人接。席高卓手機捏着手機，深思。
又一個小時，依然如此。
“兒子啊，你姐姐是怎麼回事，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席母很擔心，雨雖停了，可是處處泥濘，一個女孩子在外面也是不安全，何況席雅在這裏也沒什麼朋友。
“能有什麼事，多半是去看我們女婿去了，她一回來，第一件事就是這個。”席父補充。
席母一聽到這話，心裏一疼，眼淚就飆了出。
席父趕緊把她扶到屋裏，席高卓則去找。
開車出去後五分鐘，葉喚的電話打來。
他摁了免提，葉喚的聲音在車廂裏貫徹。
“葉小秋在不在你那裏”
聰明的人只要一句話，就能想到很多東西。
“當然，她，隨時和我一起。”不給葉喚任何回話的可能，掛斷。
像他們這種人，打過一次被別人無情掛斷之後，都不會再打。
因爲，都有那股清高和高傲。
席高卓沒有猶豫，直接把車來到了墓園。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鐘，大雨已停，只有毛毛細雨在紛飛。
席高卓也沒有打傘，在雨水地裏，步履穩健。連個燈光都沒有，很昏暗，席高卓憑着他過人的眼力，也走的很緩慢。
走進。
席雅靠在墓碑上不知是昏迷還是睡着，閉着眼睛。碑前跪了一人，小身子已經彎曲，在發抖。
他站着，她的小手伸過來，揪住了他的褲子，輕若蚊鳴的聲音，“你你是鬼嗎”
聲音很虛弱。
席高卓低頭，瞄了她一眼。好像已經連擡頭都沒有力氣了一樣。
他深眸一轉，往前走一步，原本是可以讓她的手拿開。只是，這麼一帶，把葉小秋帶的一下子爬在地上。
席高卓眉頭一皺，身體有小小的浮動還沒有做任何動作時，席雅輕輕的喊，“卓。”
席高卓彎腰就把她抱了起來，身上滾燙，他沒做任何猶豫的抱出去，上車。
葉小秋還躺在地上，寒冷，抽搐，在漆黑的墓園，這會兒她連害怕都忘了，只有無力，忽冷忽熱。
不行，不能躺着。
她掙扎着爬起來，跪好，艱難的雙手合十，“大哥，我來贖罪。我哥不是故意的，也受到了懲罰，希望你別找他麻煩，我我給你磕頭”一個頭磕下去，竟然沒有辦法起來，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她聽席雅的在那裏跪着，她想她是葉家人。葉喚坐了牢，可畢竟人家的命已經不在，跪一下死不了。
於是跪了，磕了，可是她不知道事情的本身離她想的相差甚遠。
夢裏很亂，一會兒車，一會兒人，一會兒又是死人，一會兒又是血。
醒來滿頭大汗。
很痠軟，全身無力，嘴很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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