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癱坐在冰涼的地板上,目光空洞的看着病牀上一動不動躺着的蘇允,整個人彷彿是沒有靈魂的木偶。
耳畔是一陣接一陣的哭喊聲,歇斯底里的喊叫聲,還有輕微的說話聲。
聽着雜亂的聲音,唐心感覺耳朵裏像是有蚊蟲在飛,除了“嗡嗡”的聲音,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
她寧願自己這是在做着一場不會醒的噩夢,也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
疼愛她的舅舅怎麼會死呢?
他明明就好好的。
舅舅不會死。
他是太累纔會睡着。
她要把他叫醒。
她大聲的叫肯定能把舅舅叫醒的。
舅舅醒來,媽媽和舅媽他們就不會哭了,他們一家人會像以前那樣過着幸福平靜的生活。
唐心這麼想着,猛地站起身來,扶住牆根站穩,一步一步朝着躺着的蘇允走過去。
舅舅睡太久了,是時候叫醒他了。
她一會就能把舅舅叫醒。
在病牀邊站定,唐心伸出手想要去推蘇允的肩膀,想了想又僵硬的收回了手。
她壓下頭,緊盯着蘇允慘白的臉,輕聲開口:“舅舅,快點醒來,很晚了,起來喫晚飯了。”
蘇允依舊是無聲無息,迴應她的只有悽慘的哭聲。
真實的哭喪。
唐心偏頭看着哭得聲嘶力竭的舅媽和媽媽以及一身病號服默默流淚的蘇墨,懼怕的後退了兩步。
她是兇手。
她害得媽媽失去弟弟,害得舅媽失去丈夫,害得表哥失去父親,她把好好的蘇家弄得殘缺不全。
爲什麼死的不是她?
舅舅應該好好的,他是蘇家的主心骨,是她的親人。
唐心緊盯着蘇允的心口,眼睛一眨也不眨。
沒有呼吸起伏的痕跡。
舅舅真的沒有呼吸了。
唐心渾身都在發抖,手緊握成拳,關節泛白,嘴裏自言自語的低喃:“舅舅,我錯了,你醒過來,給我一次彌補的機會。”
只要他能醒來,她願意做任何事。
她以後再也不做麻煩精,再也不做闖禍精,就安安心心的只做唐心,不去招惹任何人,會乖乖的聽話。
“表小姐。”保姆走過來,擔憂的看着她,“您要振作起來,少爺的傷還沒好,兩位夫人又傷心過度,先生的後事還要您安排操辦。”
“不!舅舅會醒過來的。”唐心連連搖頭,擡眸看着自己手腕上綁着的白花,嚇了一跳,“這是什麼東西?我的手上爲什麼會有這個?”
“表小姐,您不能這樣,節哀吧!”保姆無奈的說道。
“我說了舅舅會醒過來,你別再胡說八道了!”唐心抱着頭低吼,怎麼也不肯相信蘇允是真的死了。
她是在做夢。
一定是在做夢。
“表小姐,先生生前最疼你,你現在要振作起來,讓先生安心的走。”保姆紅着眼睛勸說。
“??????”唐心沉默。
該怎麼辦呢?
舅舅死了。
是她害死的。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悲慘的事呢
?
她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她都還沒來得及好好孝敬舅舅,他怎麼可以就這麼走了呢?
太平間的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三個穿着黑色正裝的男人走了進來。
唐心轉過頭看着他們,一臉防備,“你們是誰?來做什麼?”
車禍是謀殺性質,並不是意外。
害人都敢這麼明目張膽,除了龍夫人不會有別人。
她現在感覺自己被龍夫人在無形中扼住了喉嚨,隨時會有致命的危險。
穿着西裝的男人朝她微微頜首,徑自說明來意。“唐小姐你好,我們是殯儀館的工作人員,蘇先生的身後事你可以交由我們負責。”
“我不管你們是受誰所託,我都不需要。”唐心冷聲拒絕。
舅媽他們根本就無心在這個時候處理舅舅的後事,舅舅的手下更是不會擅自做主,眼前的幾個人十有八九是龍錦言請過來的。
她恨龍錦言,不會接受他的施捨。
“唐小姐,你先別急着拒絕,我們是喪葬服務最好的團隊,務必會把蘇先生的後事做得盡善盡美。”
“我說了不需要,聽不懂人話嗎?”唐心一字一字的說道。
她不會讓舅舅連走去另一個世界還要和龍錦言扯上關係。
“那你再想想,想通了再給我打電話。”領頭的男人沒再多說,從名片夾裏抽出一張名片遞到她面前。
見她沒有要接名片的意思,男人把名片放在了病牀邊上,轉身離開。
唐心盯着名片上“喪葬服務”四個字,瞳孔劇烈收縮。
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
她現在和龍錦言算是有血海深仇了。
在這一刻,她沒法再把龍錦言和龍家分開。
她纔剛享受舅舅的關愛沒多久,現在她卻是造成了天人永隔的局面。
她多麼希望能有個萬全的辦法解決一切問題。
可她什麼都做不了。
她不敢安慰舅媽和媽媽,不敢和表哥說話,怕聽到他們責罵的話,怕看到他們帶着恨意的眼神。
“唐心,打電話給蔡祕書,讓他全權操辦你舅舅的後事。”安之突然開口。
她的聲音沙啞輕柔,帶着一絲冷漠疏離。
唐心愧疚的看着她,明白她對待一個害死自己丈夫的兇手是什麼樣的心情。
她呆呆的點頭,緊握成拳的手鬆開,慌亂的在褲袋裏找尋着手機。
找了好久都沒找到手機,腦子裏一片空白,根本記不起來手機在哪。
“表小姐,您的手機在外套口袋裏。”保姆忍不住伸手替她從外套裏拿出手機,一臉擔憂的看着她,“您別急,先平靜下來。”
“謝謝。”唐心木然的接過手機,顫抖着手在手機通訊錄裏翻找着蔡祕書的電話號碼。
好不容易把舅媽的話傳達給蔡祕書,唐心看着已經哭到眼睛紅腫的舅媽,小心翼翼的說道:“舅媽,您別哭了。”
她害死了舅舅,這輩子都要在舅媽面前贖罪。
“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你們母女都走!”安之猛地站起身,恨恨的瞪着唐心,“你就是個害人精,我當初是瞎了眼纔會讓你們母女進蘇家。”
要不是她們進了蘇家,她的丈夫不會死。
細數蘇家這段時間遭受的磨難,她們就是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