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下班時間，龍錦言就到了龍家老宅。
在煉獄一樣的家裏，他確信自己再也喫不下任何東西。
他的眼睛裏，現在只看得到猩紅一片。
“錦言。”龍夫人從樓上下來，疑惑的看着他，“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早嗎？因爲這是最後一次??????”龍錦言話說了一半沒法說下去。
最後一次？
龍夫人擰眉看着他，一臉不悅，“你還沒從那個女人的泥沼裏走出來？”
她自己的兒子她清楚得很，今天一看就很不對勁。
“在你看來是泥沼，在我心裏是天堂。”龍錦言苦笑着說道。
天堂？
龍夫人錯愕的看着他，心裏沒來由的有些不安，“你到底怎麼了？”
她的兒子變得越來越陌生，讓她有一種越來越抓不住他的感覺。
龍錦言呆坐在沙發上，自言自語般說道：“很多時候我都不希望成爲媽媽的兒子，小時候被扔在外公家的我就總在想，爲什麼哥哥可以和你們生活在一起，我卻不能？外公說是我太聽話了，讓人放心。”
“??????”
“那個時候我就討厭自己的聽話，我慢慢學會打架，想要吸引你們的注意，我故意到處惹麻煩，故意做讓大人不喜歡的事，但是我還是沒有得到你的注意，後來我也就無所謂了，知道我是不被重視的那一個。”龍錦言哽咽的說道。
聽着他哽咽的聲音，龍夫人猛地擡眸，看着他發紅的眼睛，心口一震。
他這是在哭嗎？
因爲小時候被扔下？
龍錦言的隱忍着不讓眼淚留下來，聲音冰冷，“我努力不比哥哥差，在你們眼裏卻成了我有想要奪權的野心，我把你們當成家人，你們卻把我當成外人。”
“你到底在說什麼？你和你哥哥都是媽媽的兒子，沒有區別。”龍夫人訝異於他說的話，皺着眉解釋。
“哥哥不在的時候，你說以後就只有我一個兒子，要承擔起所有的一切，你沒問過我想不想承擔，從沒問過我的想法，我的存在就是隻爲了你們有需要。”他被逼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大哥，爲了龍家。
“??????”
“爲了救大哥，你們逼我找人代孕，卻不肯讓我去做配型，以至於害死了我的孩子。”
“??????”龍夫人一臉震驚，意識到他竟然一直記恨着孩子的事。
“你們拿走的並不止孩子的臍帶血，你們拿走了孩子所有的血，是你們殺死了孩子。”龍錦言痛恨的看着她，忍不住流下淚來。
他的家人從來就沒把他當做龍家人吧？
他不重要，他的孩子也不重要。
要是當初他狠心的拒絕該有多好。
“錦言，你到底在說什麼？孩子的事是你從哪裏聽到的謠言？”龍夫人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裏的慌亂和震驚，厲聲質問道。
是誰把孩子的事說出來的？唐心嗎？
龍錦言冷笑，連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你是敢做不敢認嗎？”
他真的痛恨自己會有這樣
一個母親。
龍夫人沉默了一會，擰眉看着他，語重心長的說道：“唐心那個女人說的話你別信，她是爲了報復你，我們怎麼可能會做那麼殘忍的事？”
原本她以爲唐心是絕對不會把真相告訴自家兒子的，畢竟根據調查資料來看，唐心對自家兒子動了真感情。
女人一旦對男人動了真感情，就是再大的仇恨也會狠不下心報復。
“你告訴她了？”龍錦言死死地瞪着她，恨不得殺了她。
儘管已經懷疑唐心看到的那份資料就是有關於孩子死亡的真相，但是他還一直心存僥倖。
他那麼想要護着一個人，卻還是沒有護着。
“??????”龍夫人呆住，心裏的慌亂幾乎把她吞沒。
聽起來他並不是從唐心那個女人那裏得到的真相。
龍錦言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壓住滿心的恨意，“你既然能喪盡天良把真相告訴唐心，我也不會再顧及你是我媽就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她什麼都沒和我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知道這件事的人可不止一個。”
要不是秦暮雪告訴他，恐怕他這輩子都會被矇在鼓裏。
“??????”龍夫人臉色慘白，哆嗦着嘴脣說不出話來。
除了唐心，怎麼可能還會有人知道？
是誰？
看到她臉色大變，龍錦言冷笑了聲，“你在害死孩子之後，你還有什麼臉面告訴唐心真相？你配做人嗎？”
害死了孩子還不夠，還要逼死唐心嗎？
“??????”龍夫人渾身發顫，癱軟在沙發上。
龍錦言流着淚，一拳砸在紅木茶几上，“你們是殺死孩子的兇手，我是幫兇，我們龍家就是煉獄。”
血順着拳頭流了滿手，龍錦言絲毫不在意。
“??????“龍夫人捂着脣失聲痛哭，不敢擡眸去看那滿眼的血腥。
他都知道了，哪怕她威脅唐心會把真相告訴他，但也從沒有想讓他知道的心思。
“你們在說什麼？什麼叫殺死孩子的兇手？”從門口進來的龍雲錫死死地捏着拳頭，厲聲質問。
孩子的事，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證據都在這裏，你們自己慢慢看。”龍錦言一臉冷漠的站起身，把隨手放在沙發上的文件袋扔在茶几上，一字一字的說道：“從今天開始，你們將失去我這個兒子。”
像煉獄一樣的家，他再也無法待下去。
“錦言，有什麼話好好說，你這是怎麼了？”龍雲錫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緊張的說道。
關於孩子，他只能想到三年前的那件事。
三年前的錦言都沒鬧，爲什麼現在要舊事重提？
茶几上放着的是什麼證據？
龍錦言擦乾眼淚，紅着眼睛看着他，“爸，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不管你對當初的事是不是知情，我都不想再看到你們了，下輩子我要還能做人的話，我一定投生在一個平凡家庭裏，沒有利用，只有真切的親情。”
說完，他快步朝門外走去。
再待下去，他都要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