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楊文和李廣平？”
“等等，你說的是人？”
“不是樹妖和倀鬼嗎？”
“……”
王鬍子厲聲提醒過後，木晚秋、謝三少、王超、李國瑞，本能地應答出聲。
他們說的話不同，但驚詫意外之意是一般無二的。
按照之前的推測判斷，如果是楊文他們求救上門，順便帶回來樹妖姥姥，或者好幾位敏敏似的倀鬼。
那是麻煩，但是意料之中。
哪怕是樹妖姥姥和倀鬼對這座山林的控制能力比預料的要來得弱，並不知道楊文他們的離去，而是直接殺上門來，那也不奇怪。
畢竟他們就是來降妖除魔的，難道還不準妖魔降他們？
沒這個道理。
可是居然不是這些情況，而是來了人，很多人。
這就怪了。
什麼時候這座因爲有樹妖姥姥盤踞，平日裏商隊全避而不走，山民砍個柴火都要到隔壁山頭的黃鱔，居然這麼熱鬧了？
“不是……”
王鬍子神情難看，道：“我看到楊文和李廣平了。”
“他們受傷了。”
“還有其他人，像是首府過來的。”
王鬍子憑着電閃雷光，驚鴻一瞥下看到的一幕，做出了判斷。
木晚秋等人又是一怔。
王鬍子是他們之中年級最大，見識最廣，三教九流都打過交道，他的判斷不會錯。
“難道……”
木晚秋等人還沒反應過來，陳陽心裏就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糟糕，最壞的情況出現了。”
“楊文和李廣平會有意對同伴隱瞞消息，居然不是理念之別，道理之爭，而是真正的有勾結。”
“並且這個勾結，還相當之深，深到他們一行七人就是吸引注意力，打頭陣的存在。”
“那些人……”
陳陽苦笑：“……是我的人！”
他比木晚秋等人早一步，猜到王鬍子口中的很多人是什麼人了？
不就是他這具身體的原主，從鎮北王府帶出來的婢女、嬤嬤、下人、護衛嗎？
木晚秋他們警惕地簇擁到王鬍子身後，向外看去。
沒人注意到剛纔還跟他們說話，示警的陳陽，默默地又翻身過去，背對衆人。
他還沒想好要怎麼面對鎮北王府裏的人。
原主的死，如果說跟鎮北王府的人沒關係，那纔是見了鬼了。
陳陽壓根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
哪裏有那麼巧合的事情？
他這頭剛剛下定決心，脫離藩籬，人才上山，那邊立刻就有人下殺手。
往輕裏說，這是有人通風報信；
往重裏面說，那完全可能就是內部人指使的。
陳陽背對着破廟門，耳朵豎起來，漸漸地除了風雨聲，還能聽到密集的踩水而過的腳步聲，漸漸地靠近。
王鬍子的人交換了目光，達成了共識，默默地退了開來，讓出了破廟門的位置。
一分鐘後，“嘎吱”一聲，破廟的門再次洞開，風雨如逢大赦拍打而入。
一馬當先的是楊文和李廣平；
緊隨其後的是兩排十餘名護衛；
接着是一老人，一壯年兩位身份地位顯然在護衛之上的供奉；
再往後是一老嫗一少女，分別是出身鎮北王府的嬤嬤和婢女；
最後又是一批護衛斷後，身上布衣掩蓋鐵甲，顯然甲冑在身，全副武裝。
這可不是尋常大戶人家能有的規制，赫然是鎮北王府配給庶子陳陽的排面。
哪怕是不得寵，鎮北王數年不曾見他一面的庶子，那也是鎮北王府的庶子，該有的場面少不了。
一行人，連人、帶馬，擁入破廟，頓時將原本的木晚秋等五人擠到角落。
一時間人人皺眉。
木晚秋他們是厭惡對方霸道，不請自入就算了，居然還是惡客，雀佔鳩巢；
婢女、嬤嬤、供奉、護衛等鎮北王府的人，則是以手掩鼻，滿臉嫌棄表情，顯然是覺得這荒廢破廟不配讓他們落腳。
陳陽皺眉得最深。
隨着這些人的進入，彼此之間的招呼聲音，他已經將他們跟記憶當中一一對上了號。
護衛全是鎮北王昔日漠北爭雄，百戰餘生的老部下，充入王府作爲護衛。
供奉一老人，一中年，是鎮北王府的五等供奉，別看是最低等級，一樣是各個身懷絕技，不是等閒之輩。
嬤嬤，是府中不起眼的老嬤嬤，仗着資歷夠深，哪怕是上頭沒人在王府裏面沒什麼臉面，但也不至於被人給欺負了。
婢女……
就是故事裏面的婢女。
女鬼敏敏口中所言的小茜向着深山磕頭，向着樹妖姥姥借得神通一用，化身紅衣女鬼，殺盡全府上下，並不準確。
至少，這個陳陽的婢女紅玉，就明顯還活着。
在分辨出婢女紅玉身份的時候，陳陽恍然大悟。
他終於明白楊文和李廣平，寧願欺騙同伴，甚至以身犯險，究竟是爲了什麼了？
紅玉還活着！
她完全可以調用鎮北王府在本地的力量，各種許諾，只爲報仇。
她如果死了，那麼或許就沒有這麼多麻煩了。
畢竟人死人情消，紅玉終究只是一個婢女，遠在首府的鎮北王妃，未必就會爲她報仇。
“楊文、李廣平，這些就是你的同伴？”
紅玉用小手捂着口鼻，自矜地說着。
知道的，她是一個婢女；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哪一家的大小姐呢。
楊文恭敬地彎腰，道：“正是我們的同伴，不過之前道不同不相爲謀，已然割袍斷義了。”
紅玉百無聊賴地放下手，語氣平淡如施捨：“諸位，些許誤會，請看在鎮北王府的面上揭過吧。”
“現在紅玉請諸位相助，剷除滿山槐樹，超度一山惡鬼。”
“事成之後，鎮北王府，必有厚報，無論是祕法傳承、金銀珠寶，甚至是王府中的供奉之位，皆可論功行賞。”
木晚秋等人先是錯愕，再看向如手下般恭敬地護衛在婢女紅玉身旁的前同伴，算是明白髮生什麼事了。
顯然，楊文和李廣平會鬧出這麼一出，是因爲投靠了鎮北王府。
木晚秋搖頭不語；
王超、李國瑞，神情微動，似是意動；
謝三少憤憤不平，在其他四人還沒回應之前，他當先開口：
“不可能！”
“這個渾水，我們不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