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
朱無能第二個開口，表達的意思跟胡圖沒什麼區別。
衆皆點頭。
包括陳陽在內，包括往生派那邊專門帶來的，明顯對古文字對歷史有研究的老禿鷲。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蘊含在簡單浮屠塔圖案下面，隱約有什麼不對勁，只是一時之間說不出來。
胡圖難得收到衆人肯定，那叫一個得意。
要不說人一得意就飛呢，胡圖這時候就有點飛起的意思了，大刺刺地一揚手：
“要我說就別看了，這什麼破碑就沒看頭。
一面誰也認不出來的字；
一面怪里怪氣的破塔。”
胡圖兩手一拍，頗有點帶頭人的意思，大聲喊道：“咱們還是找找口子，進去契丹神女的陵寢裏面把她從棺材裏面拖出來看看，這活了幾百年的老妖怪長得漂亮不漂亮？”
話剛出口，正意氣風發的胡圖就感覺到不對勁了。
沉默。
還是沉默。
連個理他的都沒有。
到底還是朱無能可憐這個老侄兒，先賞了他後腦勺一巴掌，再道：“你要是契丹神女，是那位給她建陵寢的地師，在深信不疑以後總有一天會復甦歸來，甚至提前安排了迎接的人的情況下，會在陵寢入口處放個沒用的石碑？”
“呃~”
胡圖在腦子裏把朱無能的話轉了幾圈，然後整個人就蔫吧了。
有道理誒！
估摸着，前面的文字，其實就說得清清楚楚了。
比如怎麼進入陵寢，怎麼規避風險，怎麼迎接歸來……
諸如此類的。
後面的圖案，可能就是第二套措施，表達的內容大差不差，防止滄海桑田，契丹文字失傳，後來迎接契丹神女歸來的契丹人，至少能看圖說話不是？
“原來如此！”
胡圖恍然大悟，用充滿欽佩的目光看向朱無能。
朱無能掩面，不覺得驕傲，只覺得丟人。
多新鮮。
在場的除了你，擱誰不明白着呢？
別用這種目光看過，丟不起這人！
朱無能心中諸般念頭閃過，別過頭，實在是不好意思享受胡圖崇拜的目光，跟騙傻子玩兒似的。
“白癡！”
雲子嗤之以鼻。
這話朱無能就不愛聽了，昂着腦袋冷哼：“哼，你說誰傻子呢？”
雖然朱無能心中也是這麼認爲的，可是別人這麼說胡圖，他還是不樂意。
胡圖一口一個老叔叫着，還真把朱無能叫出感情來了，真把對方當侄兒了。
“你……”
雲子剛要炸毛。
“我知道哪裏不對了？”
陳陽突兀地開口，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管是雲子也好，朱無能也好，再沒心思去玩“你瞅啥，瞅你咋地”的遊戲了。
“層數！”
“層數不對！”
陳陽一指石碑背面，斬釘截鐵地道：“第一個不對勁的就是層數，你們數數看。”
“一，二，三……”
大家真的眯着眼睛開始數了起來。
石碑背面的雕刻極其極致，塔的每個細節都雕得纖毫畢現的，也正是因爲如此，大家下意識地就注意力都被各種細節吸引，沒有太注意塔的層數問題。
“十層！”
胡圖掰着手指頭數完，再擡起頭來，依然是滿臉茫然的模樣。
“有什麼不對嗎？”
他求救地看向朱無能。
朱無能這會兒一臉凝重之色，沉聲道：“是不對，而且不對大了！”
“這世上哪來偶數層的塔。”
老禿鷲比他少了幾分凝重，表達的卻是同一個意思：“所有的佛塔都是單數的，比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就是七層，還有九層，十一層，的確是沒有偶數的道理。”
“爲啥呀？”
胡圖充滿求知慾地問道。
老禿鷲一時梗住了，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陳陽插了一句嘴道：“人分男女，獸別雌雄，數則有單雙。
其中天爲單，地爲雙；
陽爲單，陰爲雙。”
“塔向着天的方向建，天在上，向天去當然要單數，所以纔有三層塔、七級浮圖之類的說法。”
陳陽微笑着問道：“胡圖，這下明白了嗎？”
“明白。”
胡圖愉快地打了一個響指，咧嘴笑道：“九天之上，九陽真經呀，就是這個道理，懂了。”
“……”
陳陽、老禿鷲、朱無能，面面相覷，不太確定這貨是不是真的懂了。
正要不管他，胡圖忽然“啊”地一聲，叫了出來：
“我明白了。”
“這個塔，不是通往西天，是通往陰間？”
“這麼邪門的嗎？”
陳陽他們其實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但胡圖這麼一驚一乍下，所有人還是忍不住毛骨悚然了起來。
一座佛塔，通往陰間，這不邪誰邪呀。
比其他的都要邪。
這就跟老鼠吃了貓，男人生了娃，母雞打了鳴一樣。
鎮邪的佛塔，變成了通往幽冥的邪塔。
朱無能用老母親般的欣慰目光看着胡圖，老懷大慰呀，這貨竟然是真懂了。
他伸手正要摸摸胡圖的後腦勺，表示下鼓勵的時候，胡圖忽然驚叫出聲：
“哎呀，那這該死的塔在哪呢？”
他左看看，右看看，看那模樣，恨不得把所有編鐘搬開，去敲敲牆上有沒有迴響，後頭藏沒藏一座塔。
“呃~”
朱無能差一公分就能碰到胡圖後腦勺的手僵在了那裏，又默默地收了回來，反手就是一巴掌。
心累！
“哎，疼，老叔你幹嘛打我？”
胡圖委屈極了。
朱無能的心更累了。
唐婉噗嗤一聲笑出來，循循善誘：“胡圖，剛都說了天數單數，佛塔向天建，便要單數；
地爲雙數，那麼這個十層的邪塔，應該向着哪裏建呢？”
話趕話地，胡圖半是明白，半是茫然，脫口而出：“向地下建？！”
“啊，我明白了，這塔，是倒立着，向下建的。”
“嘶~”
話說完，胡圖倒抽了一口涼氣，再看看石碑上圖案，越看越是覺得詭異。
敢情，一座塔，一層層地向着地下建去，就跟一把錐子，一條道路樣，直通往地下深處。
邪塔！
名副其實。
“這……”
胡圖拿腳小心地踩了踩地面，“……就是塔底。”
“沒錯了。”
朱無能拍了拍手，衝着再世天女說道：“勞駕，推開石碑，咱們見識見識這十層的邪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