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科學呀,陳王。”
朱無能稍稍退步,綴在陳陽邊上,小聲地說道。
陳陽略略點頭,微笑:“再看看。”
他知道朱無能口中的不科學指的是什麼?
靈氣復甦,靈石再現,這事起於琢玉盟會,第一時間得到消息的都是陳陽等千年世家中人。
從胡圖的口中知道,再世天女等往生派衆人前來大興安嶺,比陳陽等知消息還要早。
這就不對勁了。
單純這個,或許還有巧合等因素,現在朱無能不着痕跡地試探出再世天女果然知道靈石再現的事。
那麼,她是怎麼在陳陽之前,就能得知消息的?
這世間是存在階層的,不可見,又不可逾越。
階層劃分的不僅僅是身份、財富,還是知情權。
再世天女,她不應該知道,卻又知道了,這裏面隱藏的東西就值得思量了。
“再看看。”
陳陽又重複了一遍,“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契丹神女再說。”
“那邊,搞不好也要出幺蛾子,讓他們探探吧。”
陳陽說着,略帶擔憂的目光,望向了頭頂。
隔着厚厚的土、石、腐殖土層,外頭進入與阻攔之間的鬥爭,怕是也進入了白熱化。
不知道多少人,血染林間。
朱無能無聲地點頭,加快了腳步,重新走到了隊伍前頭。
殷商之陵,再是莽荒大氣,終究少了那些機關阻隔,衆人走得還算順利。
不久,前頭開路的朱無能駐足,向後高喊:“陳王!天女!你們來看。”
他的聲音,隱含興奮之意。
“嗯?”
陳陽拉着唐婉,排衆而出。
等前面沒人遮擋了視線時候,他的神情瞬間爲之一變。
朱無能身前,三件青銅禮器,半沉於土,半露於外。
青銅器,國之重器。
其中禮器,更是重中之重。
朱無能面前的三件,就是那重中之重的禮器。
居中的是一座方鼎,四足,方體,帶黑帶綠,古樸渾然,上面銘刻着一個個銘文。
左右的兩件禮器一模一樣,像是一個模子倒出來的,猶如斧狀,厚重如山。
“鼎和鉞?”
再世天女看了一眼,不太確定地出聲。
“呦,您認識呀。”
朱無能真心地驚歎。
那味兒,就跟睜大了無辜大眼睛,驚詫出聲:您識字?!
這種!
“哼!”
雲子咬牙冷哼。
她可不認識什麼鼎不鼎鉞不鉞的,但朱無能語氣裏的輕蔑,她是聽得真真的。
“不錯了,這就是殷商禮器中的重器,鼎與鉞。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祭祀還在打仗前頭,這三件兩套的禮器,就是祭祀用的。”
朱無能職業病犯了,整個人都要趴到了青銅鼎上,恨不得用眼睛把鼎上銘文給挖出來。
唐婉家裏畢竟也是開古董店的,沉浸久了,她對這些東西也帶着興趣,哪怕心中有三分懼怕,還是走到了朱無能身後,認真地觀察了起來。
“後~
母~
乙!”
唐婉艱難地,不太確定地辨認出了青銅鼎上的三字銘文。
下意識地,她望向了陳陽投以詢問的目光。
陳陽上前一步,與唐婉並肩,笑道:“自信點,就是後母乙鼎。”
朱無能比唐婉早一步觀察完鼎上銘文,又去邊上,習慣性地戴上手套,雙手用勁兒,拔出了地上插着的一根鉞。
他觀察了一陣子,道:“鉞上也有後母乙銘文,乖乖,至少二十來斤。”
胡圖湊過頭去,疑惑道:“這能揮得動嗎?”
“傻!”
朱無能半點面子不給,嗤之以鼻:“禮器懂嗎?又不是拿來上陣的。”
“不過……”
他看向陳陽:“……這墓裏是個女人?”
陳陽點頭,分析道:“婦好墓中曾出頭司母戊鼎,後來經過考古學家鑑定後,改司字爲後字,就是後母戊鼎。”
“從銘文上來看,這裏面怕是真的埋藏着一位殷商王后,身份跟婦好應該相差不大。
而且……”
陳陽指了指在朱無能手中舉着的鉞,不是很確定地道:“以青銅鉞爲陪葬,形制跟婦好墓也相差不大,搞不好真又是一位殷商時期的部落首領與將軍。”
胡圖剛捱了罵,小聲嘀咕道:“殷商人什麼毛病,老讓王后帶兵出去打仗的嗎?商王負責生孩子嗎?”
陳陽微笑着解釋道:“現在出土的甲骨文裏有相關記載,婦好當年的確獨自帶兵征討過外族,不過也跟商王辛一起上陣過。
我個人懷疑,殷商的後族,應該是一個大部落,按規矩歷代殷商王后都從中出,也執掌着該部族的兵力吧。”
這就是陳陽的一家之言了。
不過後世並非沒有類似的情況,比如東漢,歷代皇后常常是幾個家族中出人;再比如契丹,他們的皇后基本蕭姓。
類似的例子並不少。
歷史總是在不斷重複,太陽底下何嘗有過新鮮事清。
陳陽的推斷,也不能說沒有道理。
終究是3000年前往事,多少風光無限,盡數黃土掩埋,推斷也只是推斷罷了。
放開了這點,陳陽和朱無能,以及再世天女,齊齊向着後母乙鼎後頭望去。
那裏,有黃土爲牆,過半塌陷,只有殘缺部分,不過成年人腰間高低。
這樣的高度,完全阻擋不住他們的視線,藉着探照燈光,輕易地就能看到在土牆之後,有一處寬大的土臺。
就是那種類似小學操場上的主席臺,講話在那,升旗在那的那一種。
不同的是這個黃土臺要小一點,更接近長方形。
小是小了點,但足夠六七個人一起睡下,三五個人翻來覆去地打滾,那是半點問題沒有。
“這土,好像煮過。”
朱無能眯着眼睛,不是很確定地說道。
陳陽同樣眯了眯眼睛,道:“不止是煮過的問題,閩南的土樓所用的黃土,一樣蒸煮過,加入了紅糖、雞蛋,甚至人血之類的,數百年不倒,炮彈打在上面也沒事。
但這種配方又有不同。”
陳陽提到“人血”二字的時候,朱無能也好,再世天女也罷,兩人齊齊地揚了揚眉毛。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再看那座土臺,除了感覺土質不對,不僅僅不顯得粗糲,還像玉質一樣光滑外,隱隱地,好像還透着股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