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叔……”
“我們不會也……”
胡圖聲音都是乾澀的,像是幾百年沒加過潤滑油的機器在艱難地啓動。
“……死吧?”
他忍不住拿手反覆地摸着脖子,越摸越覺得不對勁,越摸越覺得呼吸困難。
“啪~”
朱無能一巴掌過去,“想什麼呢?”
“豬腦子呀,也不想想,我們剛都看到了一樣的情況,這說明了什麼?”
朱無能提示着,胡圖茫然着。
“哎~”
朱無能跟他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嘆息一聲,不再理他了。
他徑直取過被慌忙中扔到了邊上的工兵鏟,左右手吐了吐唾沫,一鏟子就掄到了黃土牆上。
往生派那些人還在圍着老白人唸經,朱無能也好,陳陽也好,懶得這時候去喊人。
陳陽默默上前,一樣撿起一柄工兵鏟,掄到了土牆上。
“看什麼看?幫忙啊!”
朱無能厲喝一聲,胡圖慌忙上前搭手。
他們這邊的動靜,頓時引起了往生派衆人的注意。
“去幫忙。”
再世天女長身而起,也不念經了,一揮手說道。
他們還沒到呢,朱無能就把工兵鏟向後一甩,鋒利的鏟頭插到了地上。
“都起開。”
朱無能挽起袖子,左右一劃拉,把過來幫忙的往生派衆人都弄走,自個兒後退了幾步,俯身、前衝。
飛起就是一腳。
“轟!”
土牆轟然後倒,大片坍塌,煙塵四起。
陳陽早就敏銳地後退到了唐婉邊上。
胡圖傻愣愣地呆在原地,劈頭蓋臉地成了土人。
他也就是戴上了防毒面具,不然能喫一大口千年的土。
“啊~”
煙塵落下,衆人望去,驚呼聲四起。
陳陽藉着一道道手電筒的光亮,看清楚了土牆後的景象後,眉頭亦不由得爲之一挑。
戰象!
青銅戰士!
之前衆人幻覺所見,再一次出現在大家的面前。
“嘶~~”
倒抽一口涼氣聲中,不知道多少人扔下手電筒以及手裏的其他東西,抱頭就向後跑。
胡圖跑第一個!
他蹬了半天地,啊啊啊了半天,才發覺不對頭,跟在跑步機上使勁兒似的,壓根沒挪動地方。
“不……不是吧?”
胡圖瑟縮地扭頭,想過一隻血腥大手,或者骷髏手,或者其他的什麼,拽着他不讓走呀。
結果他扭頭一看,正對上的是朱無能都氣紫了的臉。
剛纔是朱無能一把拽住他的揹包帶子。
“跑什麼?”
“看仔細了。”
朱無能聲音裏充滿了無力。
好在不遠處,往生派衆人那裏也是亂糟糟一片,雲子呵斥的聲音不住地傳來,不只是胡圖一個人,稍稍讓朱無能有點安慰。
胡圖訕訕然地笑着,偷眼看去。
戰象依然是那一頭昂首嘶鳴的戰象;
戰士還是青銅甲冑,戰刀高舉。
不同的是,上一秒看去,它們還色彩斑斕而飽滿,不管是青銅顏色,血液鮮紅,獸皮多彩……,全在這一次看去的時候,褪色、飛散。
戰象外面披着的獸皮在一寸寸地化成飛灰,乾癟的血肉如泥土颯颯落下,象額上的礦物油彩在飛快地褪色……
最終,威風的戰象,成了如恐龍博物館裏常見的大型骨頭拼接而成的模樣。
僅僅是枯骨!
縱成枯骨,依然屹立不倒。
象骨背上,戰士的青銅甲冑不住地暗沉、鏽蝕,在極短的時間裏,成了黑灰顏色。
他的血肉一樣化灰,只剩下骨頭在昂然。
“咳咳~”
“死的呀,嚇我一跳。”
胡圖咳嗽了一聲,擡頭挺胸,想要化解尷尬,聲音有些大。
“譁~~~”
戰象和戰士身上僅存的東西,不管是變成了黑色的戰甲,斑駁痕跡的戰刀,還是其他的東西,頃刻化灰,揚揚灑灑而下。
“不是吧?”
胡圖傻眼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口鼻,然後心虛地左顧右盼,就差把“不是我,別亂說,不關我事”寫臉上了。
朱無能鄙夷的聲音入耳:“明白了吧?你死不了,把心放肚子裏,別一驚一乍的了。”
胡圖露出沉思之色,終究聽多了類似故事,很快明白過來,恍然道:“我明白了。
剛剛的毒,還有我們的幻覺,全來自這上面的彩繪。
這頭大象和上面的人就像是門神,上面畫得跟活着時候一樣,然後封在裏面。
不知道多少年不見空氣,我們一打開,油彩之類的玩意兒立刻氧化,所以才變成這個樣子。
然後因爲空氣對流,那些氧化剝落下來的東西里有的毒素,就涌進了剛剛的通道里。
我們會看到那個幻覺,腦補出戰象衝鋒的景象,其實一半是毒素導致的幻覺,一半就是油彩飛灰得太快,就像是整套脫下來,撲過來一樣,讓我們在幻覺裏面腦補出來的。”
陳陽有些詫異地看了胡圖一眼。
朱無能是,唐婉是。
連邊上那些往生派衆人也是。
全是刮目相看的意思。
胡圖這人一貫不着調,這番話卻說得有條有理有根據。
愚者千慮必有一得?
朱無能噎了一下,乾咳:“你說得不錯。”
他本來是手癢癢,想多扇幾下,才讓胡圖去猜的。
沒想到胡圖竟然能囫圇地說出來。
朱無能也有刮目相看的意思。
胡圖感受到衆人震驚的目光,立刻把胸擡得老高,顧盼自雄模樣。
“也不看我是誰?摸金傳人!”
“正宗的。”
他一邊拍着胸,一邊習慣性地想拽出摸金符來,結果拽了空,這纔想起來摸金符全落陳陽他們三人身上了,他脖子上空落落的,啥也沒掛呀。
胡圖一股氣泄下來,有氣無力地道:“也就是我剛剛說的原因,老白人他們靠太近了,一口吸得差不多了,一共也沒多少毒素,全到他們身上了,所以我們纔沒事,就一點幻覺,他們死了。”
陳陽沒去注意他說的什麼?這些都是明擺着的事情。
他徑直上前,先是摸了摸象腿,再觀察了一下象牙上暗沉的顏色。
“老豬,不對呀。”
朱無能臉上神情一樣凝重,點了點頭,用不可思議地語氣道:“我們搞錯了?
可是,
怎麼可能錯?”
陳陽眉頭緊皺。
他發現的東西,跟朱無能的一模一樣。
“我們走錯墓了?”
“這不可能是契丹神女陵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