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挽着唐婉,步入宴會大廳。
大廳中,燈火輝煌,人頭攢動,唐家各支齊聚,議論聲不絕於耳。
九成九議論聲中的主角,正是唐婉和陳陽。
他們兩個這一進來,不再像上一次家族基金酒會時候被人當透明的一樣,而是正相反。
嘩啦啦地,陳陽挽着唐婉經過的地方,唐家親戚們如避蛇蠍地讓開一條路。
一個個目光詭異,九成落在唐婉身上,那是鄙夷,是各種腦補的香豔,有那種親眼看着仙女墜落凡間滿身泥濘的感覺;
剩下一成落在陳陽身上,全是譏誚,好像看到一個人拴不住家中野馬,以至於頭頂上一片草原。
在衆人這種態度下,陳陽他們明明是最晚進入,卻輕易地來到了最靠前的位置。
蘇紅玉和唐嬌看到他們,遮遮掩掩地,像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事似的,偷摸過來。
“小婉呀,這是怎麼回事?”
蘇紅玉驚慌失措地道:“你跟沉船的那個古德曼,也有事?”
唐嬌在邊上,也沒有平時那種恨不得以身代之的羨慕,而是臉色蒼白,縮着身子,可憐巴巴樣子。
“做就做了,怎麼還讓人知道了呢?”
蘇紅玉根本不等唐婉回答,自顧自地往下抱怨:“那個古德曼也是,佔了便宜偷着樂得了,怎麼還到處宣揚?
要不你再去找他說說?”
唐婉悽苦地笑了笑,搖了搖頭。
這時候,她沒有力氣去跟蘇紅玉爭辯,去糾正她扭曲到北極的三觀。
蘇紅玉誤會了她的意思,着急地又出主意:“要不,你找找林軒,看他有沒有辦法?怎麼說你也是他……”
唐婉看她越說越不像話了,打斷道:“不管是林軒還是古德曼,我跟他們什麼關係都沒有。”
蘇紅玉住口了,可是看她狐疑的樣子,分明並沒有全信。
唐婉愈發地感到心中悲涼。
她自己的媽媽尚且如此,其他的唐家人,又會怎麼看她?
這種帶着桃色的花邊新聞,向來傳播得最快,中間走樣得最厲害,到得最後,不知道會變成怎樣的骯髒齷齪?
陳陽伸出另外一隻手,兩隻手一起握住唐婉的手,道:“沒事,我會幫你擺平的。”
唐婉搖頭道:“你怎麼幫我擺平?是擺平古德曼,還是擺平奶奶?不可能的。”
她話是這麼說,卻沒有放開陳陽的手,因爲上面有讓她留戀的溫暖。
“我的好堂妹,呦,還有我們唐家的廢物女婿,你們在這裏呢,讓我一陣好找。”
唐志義穿着紫色西裝,頭上抹了髮蠟,光滑得蒼蠅都站不住,志得意滿地走了過來。
陳陽眼睛眯了眯,剛要開口說話,唐志義就一擺手,打斷道:“我不是來嘲諷你們的,就是打個招呼。
十分鐘以後,我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這個位置不錯。”
唐志義左右看看,滿意地道:“在這裏,我親愛的堂妹,還有你的廢物老公,你們就在這裏,好好看看我是怎麼走上人生巔峯的。”
“哈哈哈~~”
唐志義大笑着轉身離去。
宴會大廳裏,一桌桌圓桌上放好碗筷、酒水,卻沒有一個人落座,所有人都在翹首以盼地等着老太太出來。
每一個唐家人,不管是通過流言蜚語還是預感,都知道今天要發生大事了。
哪怕所有人都站着,陳陽和唐婉所在的位置空出一片,周圍除了蘇紅玉和唐嬌,一個人也沒有,一樣非常地顯眼。
陳陽拉起唐婉的小手,道:“老婆,我們先看他起高樓。”
唐婉心中有那麼片刻的波瀾,旋即又恢復成一片死水。
這話她剛纔聽陳陽說過了,但任憑她怎麼想,都不覺得這個樓有可能坍塌。
刷!
宴會大廳中的燈光驟然聚焦到中心高臺上。
唐家老太太一身女式唐裝,拄着龍頭柺杖,在唐志義的攙扶下,走到了聚光燈下。
老太太拿着話筒,開始歷數唐家的光輝歷史,她丈夫的豐功偉績,接着是老太太時代的篳路藍縷,最後說到最近唐家的偉大轉型。
最後,老太太宣佈:
“唐家列祖列宗在上保佑,我們唐家人才輩出,代代不絕,新一代中也有出類拔萃的人才。
我,和唐家老人們,一致決定該讓年輕人出頭,帶領我們唐家繼續前進。
今天開始,全權負責家族的古董生意,以及進軍地產項目的大計,將全部由唐氏集團的新任總經理負責。”
老太太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聚光燈開始旋轉,掃過宴會大廳的每一個角落。
聚光燈過處,每一個自認有點機會,自詡出類拔萃的唐家人,哪怕明知道希望渺茫,依然心跳加速得砰然可聞。
掃過所有地方,聚光燈依然回到高臺上,聚焦到老太太退後一步讓出的空位上。
老太太拔高了聲量,滿面笑容地道:
“讓我們歡迎唐氏集團新任總經理
——唐志義!”
在一片譁然聲中,唐志義上前一步,站在了的聚光燈下。
這一出,纔是唐家老太太爲他精心準備的舞臺,是今天慶功宴的真正意義。
就算沒有唐志義玩出的骯髒手段,老太太一樣能靠着這一手,直接推他上位。
至於唐婉的意見?
重要嗎?
該她完成的事,她全都完成了。
老太太的眼皮,已經不會再夾這個孫女兒一下了。
“譁”地一聲,整個宴會大廳都沸騰了。
一時間,不知道多少失望的嘆息,在無處不在地響起。
陳陽只覺得掌心刺痛,那是唐婉控制不住力氣,用力地握緊手掌,指甲都要嵌入了肉裏。
他無比慶幸提前握住了唐婉的手,不然呆會兒唐婉掌心怕是要握着一泓血紅了。
下一秒,在唐志義四方鞠躬,正着紫色西裝,掏出老太太給他準備好的講稿,準備開始致辭的時候。
陳陽感覺到唐婉在劇烈地掙扎着,她肩膀抖動,眼中噙滿了淚水,扭着就要掉頭狂奔出宴會大廳。
這,本來該是唐婉的榮耀。
現在她不僅僅被潑了一身髒水,還要站在臺下,看着唐志義奪走屬於她的位置。
唐婉忍受不了了。
陳陽鬆開手,用力地抱緊她的肩膀,幾乎是咬着她的耳朵說道:“不怕,有我呢。”
不用走,現在看他——樓塌了!
唐婉怔住了,看着陳陽對她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然後,
踏出了一步。
臺上,唐志義正要念出第一個字,一道聲音響起:
“我反對!”
聚光燈毫不猶豫地離開唐志義的頭頂,落到了聲音主上的身上。
照亮了
——陳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