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芳解答不了陳陽的好奇。
她只能轉述爺爺陳福老管家的一句話，說話時候，陳芳學着爺爺老而彌堅的語氣：
“少爺，可還記得那天順走的雨傘？
若是回家，記得帶回來。”
陳芳說完，自己一臉茫然。
什麼傘不傘回家還要帶着，純金的也不至於，不對，就是鑲鑽的都不至於。
陳陽卻不同。
他只是愣神了一下，就反應了過來。
當日陳福老管家與陳陽兩人一起，乘坐着勞斯萊斯幻影，繞着下江市兜了一大圈子。
下車時候，陳陽順走了每一輛勞斯萊斯里都有的配傘，再騎着小電驢離開。
陳福老管家當然不至於真的指的那把傘，畢竟十萬八萬的東西，別說是上京陳家了，就是陳福老管家自己都不放在眼裏。
他指的是那天，陰雨綿綿的天氣。
陳陽微微一笑，既像是對陳芳說話，又像是字眼子：
“看來上京天氣不是很好呀，風急雨驟，不打好傘，我是不好亂回去的。
小心，再淋了雨。”
陳陽話說完，也不搭理一頭霧水的陳芳，長身而起，丟下一句：“今天就到這裏，趕時間回去給老婆按摩。”
他轉身出了海上會所。
自然有船，自然有車，送他順利到家。
家中一片漆黑，只有臥室燈火通明。
陳陽慣例搓了搓臉，滿面溫暖笑容地走了進去。
唐婉穿着睡衣，鬆鬆軟軟地靠在牀頭，正低頭看着一本書。
溫婉知性，恬靜美好。
像極了夢想中，婚姻與妻子的模樣。
陳陽駐足欣賞了片刻，然後開始後悔，恨不得把常山虎抓過來，搜出教典，再一腳踢出去。
一公一母，頭碰着頭，肩並着肩，各自看看書，多好~~
唐婉擡頭，似笑非笑地道：“回來了？”
陳陽正色道：“必須的，不敢錯過給老婆大人按摩。”
唐婉噗嗤笑出來，但還是沒有放過他，問道：“你身手不錯呀，在醫院，我以前怎麼不知道？”
陳陽嬉皮笑臉：“給你按摩練出來的。”
“說人話！”
陳陽只好一本正經地道：“小時候簡單學過。”
嗯，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他何止是小時候學過，在教典當中，不僅僅有各路技擊，還有各種器械，針對不同情況的應對，甚至連被綁架時候怎麼找機會留記號都有……
不得不說，大家族的繼承人，活下來，真難。
當年陳陽還在上京陳家時候，諸般考覈，從沒有滿分之外的第二個可能。
唐婉有些狐疑：“怎麼沒見你用過？”
陳陽微笑着攤手：“沒有機會啊。”
唐婉想起陳陽這幾年的遭遇，不由得沉默。
陳陽真要動手，第一個捱揍的就是自家老媽吧。
這事沒法說，唐婉也不想深究了，轉身趴在了牀上，腦袋埋進被窩。
這就是可以開始按摩了。
陳陽笑嘻嘻地去準備熱水、精油、毛巾之類的。
這一回，他可不擔心進房間後，跟盲人摸象似的。
果不其然，等陳陽抱着東西進來後，臥室裏依然亮堂堂的。
唐婉褪去了睡衣，再反穿過了，只能遮住前面，後背如玉，在燈光下，盈盈地升光。
藍田日暖玉生煙，說的就是類似美麗吧。
陳陽抱着東西，坐到牀邊。
牀上，傳來唐婉幽幽的聲音：“燈壞了，關不上。”
“是嗎？”
陳陽故作驚訝的出聲，略浮誇。
唐婉幽幽再嘆：“陳陽，你學壞了~~”
陳陽不說話，直接上手。
就是燈光明亮，心中羞怯，在陳陽嫺熟的按摩下，唐婉還是在半途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她一覺醒來，夜已過半。
燈，毫無意外地修好了，乖乖地暗着。
臥室幽黯，只有月光在徘徊不去，唐婉撐起身子，背上蓋着的被子，前身反穿的睡衣，齊齊滑落了大半。
美景誘人，可惜想看的那個，卻在地板上睡得呼嚕聲響。
聽到這呼嚕聲，莫名地，唐婉就覺得很安心，然後又困了。
呢喃一聲“晚安”，連月光也打着哈欠褪去了。
此後半個月，陳陽天天早上送唐婉去公司，悄無聲息地提醒，搭把手處理着事。
晚上回到家，兩人都不用正好燈壞了，純看心情，是熄燈還是亮燈，享受着每天最舒服的按摩時光。
讓陳陽最鬱悶的是，每次按着按着，唐婉總會酣然睡着。
他只好輕輕地給蓋上被子，再乖乖地鋪好地鋪，就着牀上均勻的呼吸聲，安然入睡。
白天裏，唐婉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公司走出困境，收益漸長，還去了陳陽注入的資金後，公司對公賬戶上的數字，依然在與日俱增。
“今天，家族例會上，我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奶奶。”
唐婉握着拳頭，高興地說着。
陳陽沉默了一下，問道：“小婉，你這麼證明自己嗎？”
這個問題，很久以前，陳陽就問過了。
唐婉的回答，一如既往。
“我要證明給奶奶看，給唐家的人看，女人並不是就一定只能聯姻，只能當花瓶。
一樣可以頂門立戶，把家族發展壯大。”
陳陽不做評判，只是認真地回了兩個字：“好啊！”
唐婉的手機響起，接通後傳來蘇紅玉着急的聲音：
“小婉你怎麼還不來呀？
是不是還在公司裏？
破公司有什麼好管的，快來主宅幫忙擦擦地板什麼的，表現一下，說不定老太太看在眼裏，就喜歡你了呢？
不說了，快來。”
蘇紅玉壓根沒給唐婉說話的機會，咔地一聲掛了電話。
陳陽在邊上，聽得搖頭不已。
本質上，一樣是想得到尊重，唐婉用的是做出成績，證明自己，事實說話的方式；蘇紅玉卻想着是討好老太太，求得看重與寵愛。
感情上，陳陽當然支持唐婉；
理智上，他卻覺得搞不好蘇紅玉是對的。
有時候，對錯本身不在道理上，在人上。
就像不是老人變壞了，是壞人變老了。
一個道理。
陳陽對唐婉的努力能不能打動老太太，持悲觀態度。
但那又怎麼樣？
陳陽看着唐婉無奈提包出門的背影，微笑着對着口型：
“你有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