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董眠離開一個多月了，他們很少談及這個話題。
而這一點在董眠心裏佔據了絕大部分的位置。
“有啊，很多，學校的老師挺好的，而且——”
說起這個，董眠顯然興奮了起來，可不止想起了什麼，她安靜了下來。
“怎麼不說了？”
“再……再說下去，就不太對了。”
黎越鎧挑眉，“哦？爲什麼？”
董眠不說話。
“說吧，沒事，在我面前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嗎？”
“我……我覺得就物理而言，國外的各方面的教育都比國內好挺多的……”
她說的是實話，也是世界公認的事實。
黎越鎧聽在耳裏，就不是那麼歡喜了，他安靜了下來。
董眠撓頭，“我這麼說好像有點忘本，不好，我以後不說了。”
“這是事實，也不是不能說。”黎越鎧忽然笑道：“你好好學習，將來回國爲我國物理事業做一番貢獻不就好了。”
董眠笑了，顯然很開心，“對哦，我會好好努力的。”
不管她多愛物理，她都不可能會在美國呆一輩子，她還是熱愛這個國家的，她肯定會回來的，這一點他無比肯定。
“最近在忙什麼呢？忙得過來嗎？”
“在學習啊，學習上能跟得上，也不算特別忙。”
黎越鎧意有所指，“沒有什麼特別的嗎？”
“沒有啊。”
黎越鎧一頓，還是問了出來，“沒有和朋友出去玩，或者是出去喫個飯，散散心什麼的嗎？”
“沒有。”
黎越鎧臉色微變，“沒有嗎？”
“是啊，怎麼了？”
黎越鎧緩緩的用力攥緊小手，沉默了下來。
“越鎧？”
黎越鎧語氣不帶一絲情緒，“可聽說你們和朋友一起去野餐了？”
董眠頓了下，“沒有啊，你聽誰說的？”
“ 我在一個朋友的朋友那裏看到了照片，照片上你和邱彥森都在，還抱着一個狗狗，又或者是照片太模糊了，是我看錯了？”
“ 哦，你……你說昨天的聚餐嗎？我是去了。”
黎越鎧笑了出來，可笑意卻不達眼底，“那剛纔怎麼說沒去？難道是昨天的野餐過得並不愉快，所以忘記了？”
“我們不是去野餐，是到一個朋友家裏去聚餐，和野餐不一樣。”
“好好好，野餐和聚餐不一樣，但小眠眠，爲什麼剛纔我問你有沒有和朋友一起出去喫飯你怎麼沒說呢？聚餐也可以歸爲喫飯那一類吧？”
黎越鎧語氣很溫和，但董眠知道他計較上了，不高興了，她忙說：“對不起，我……我忽然忘記了。”
“又忘了？小眠眠，你這腦子還有什麼是忘不掉的？”
“ 我做了一天實驗，腦子有點亂。”
“好吧。”也不知黎越鎧是不是真的相信了，“對了，那條狗怎麼回事？真的是你的？小眠眠，你怎麼沒跟我說你養了狗？”
她永遠都不會知道，當她跟一堆對他來說非常陌生的人在一塊愉快喫喝玩樂，她身邊還發生了許多他不知的事的時候，他是什麼心情。
那種感覺就像是她離開了他，有了屬於自己的新生活，他感覺他像個局外人。
這種感覺非常糟糕。
“ 我沒有養狗啊，這是我媽媽養的狗，她這幾天出差，沒人照顧，就讓我幫忙照顧而已。”
“她什麼時候出差的？”
“兩天前。”
可這件事她也沒跟他提過一個字。
“所以，聚會時你也把狗狗帶過去了？”
黎越鎧覺得自己的心漸漸的變得冰涼，背脊發寒，他甚至在想，在遙遠的異國他鄉，她還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嗯。”
“看樣子，邱師兄好像和那狗狗挺熟的。”他可不會忘記，昨天把狗狗抱在懷裏的是邱彥森，而不是她。
董眠笑了下，“嗯，昨天邱師兄課程不多，我要上課照顧不來，就託師兄照顧了半天，白雪很喜歡師兄，他們相處得挺好的。”
黎越鎧能想象得出她此刻臉上嘴角翹起的弧度，這是她跟他這次聊天第一次說着說着忽然笑起來。
可她的笑容和愉悅，卻是和邱彥森有關……
而且，他是她男朋友，他都未曾接觸過她母親有關的東西，可邱彥森偏偏先了他一步！
黎越鎧渾身發涼，心狠狠的抽了下，他覺得天都暗下來了，沉聲道：“別笑了！”
董眠神色無措，笑不出來了，“怎麼了？”
黎越鎧寒着臉，說不出話來。
她忐忑不安的問：“越……越鎧？”
黎越鎧彷彿能想到她小心翼翼的跟他說話的模樣，越想，他的心越是抽痛得厲害，根本說不出話來。
“越鎧，你生氣了嗎？”
“你爲什麼會去參加這次聚會？”
“哦，師兄說我一個人在家裏悶着不好，叫我出來玩。”
“ 所以，那些人都是邱彥森的朋友？你和他們不熟？”
“嗯，所以昨天也不算特別開心，我和他們聊不來，他們太熱情了，我……不太習慣。”說到這個，她聲音漸漸的變小了，蹲在地上拔草坪上的校草，“我要是跟你說了，你又該擔心我一個人太孤單了……”
黎越鎧一頓，顫慄寒涼的心微微一痛，這次並非傷心而心疼，僅僅是因爲她的孤單無助。
黎越鎧知道，他這樣猜忌下去會很累的。
他說過要相信她，卻總是忍不住懷疑她，一次又一次。
現在才一個多月就這樣了，黎越鎧擔心如果他不改改自己多疑的毛病，遲早會嚇到她，甚至是觸碰不到她的真實想法。
她會怕他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對不起，小眠。”
董眠一愣，這回輪到她說不出話了。她紅了眼睛，卻沒讓黎越鎧發現，“你……你怎麼忽然跟我說這個？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黎越鎧沒回答，他說：“小眠，不管你是快樂或者是悲傷都要跟我說，知道嗎？你什麼都說，讓我知道更真實的你我纔會安心，不要怕我擔心而隱瞞我，好嗎？”
“……嗯。”
“ 乖。”黎越鎧笑了，忽然問：“錢夠用嗎？”
“夠用，夠用。”
“嗯。”
董眠咬脣，轉移話題說：“ 越鎧，我們聊很久了，你回去午休吧，你下午還要上課呢。”
“嗯，拜拜。”
“拜拜。”
掛了電話，董眠眼神複雜，又給邱彥森撥了個電話過去，“師兄，越鎧他真的問起昨天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