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雪頓時啞然。
她知道煉屍傀儡術的毒藥配方、作用原理以及解毒方法,卻不知道中途停藥會是怎麼個情況。
這個……
她也拿不定主意了。
如果說從前有着滔天怒意,如今卻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也就是說,外公不是你害的?”顧千雪的聲音帶了遲疑,卻也沒了之前的火氣。
太子轉過身,白淨俊美的面頰恬淡,“如果非要恨一個人才能寄託你的憤怒,你可以恨本宮。”
“……”話已至此,顧千雪好像也恨不起來了。
她的腦子很亂,事情爲何會發展如此,太子說的是真是假?若是假,他那般篤定從容,而且很多方面都能查到線索證據;若是真,豈不是將她從前所作所爲都全盤否定?難道之前過去的幾個月,她看似撥開謎團,實際上卻是個無頭蒼蠅亂撞?
“千雪,”他上前,磁性的聲音輕若晚風,帶着蠱惑的味道,“本宮怎麼會傷害你?怎麼忍心傷害你?”說着,將她輕輕攬入懷中。
顧千雪一驚,“放開!”掙扎起來。
太子無奈,終未得逞。
“你且記得,本宮永遠不會傷害你,本宮也永遠守着你、等着你。”雖未相擁,但他離她很近,他的脣幾乎要貼在她的耳畔,她能感受到他的吐出的熱氣。
一種強大的沮喪感襲上腦海,那種感覺好似被打敗一般。
隨後,太子又說了什麼,渾渾噩噩的顧千雪全然沒聽進去,直到夜深了,太子才放了她。
太子等一行人離開,顧千雪莫名其妙的送他到了府衙門口,一直目送他離去。
而隨後,太子對她無比溫柔,滿眼的柔情。
太子車隊浩浩蕩蕩離開,顧千雪卻依舊愣愣地站在府衙大門口。
她的思想依舊在交戰——事情真如太子所說嗎?難道她冤枉了太子?但心底卻突然響起一個人的聲音,那聲音告訴她,事情沒她想的那麼簡單,也沒太子說的那麼大義凌然。
心底那聲音,顧千雪能辨識得出,是厲王。
不遠處,君安看着顧千雪失魂落魄的模樣,氣得俊臉青紫,“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我們王爺爲了她不眠不休,還接了這麼個爛攤子,而她呢?花前月下和害她外公的仇人談情說愛,若不是當着衆人面,非摟抱在一起不可。可恨!”
邵公公急忙捂住君安的嘴,“君公子您小點聲,郡主會聽見的!再者說,郡主和太子殿下確實交談,但沒人能證明他們在談情說愛啊,而且太子想抱郡主,被郡主拒絕了,咱們這麼多雙眼睛都看着呢。”說着,聲音一轉,滿是嫌棄,“這種人渣也配當太子?呸!給咱們王爺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君安。”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君安身後響起。
君安一愣,臉上的嫌棄立刻蕩然無存,眼睛裏幾乎要飛出桃花。甩開邵公公的手便轉身如同哈巴狗一樣,“初煙姑娘,你有什麼事嗎?”
初煙臉上滿滿的殺氣,“手癢,想找你切磋。”
“好啊,好啊。”君安點頭如搗蒜。
初煙對向邵公公時,聲音多了一點溫度,“邵公公,一會郡主暫時託您照顧,初煙去去就回。”
“啊?哦……好,初煙姑娘慢走。”邵公公還能說啥?
緊接着,初煙就一把揪住君安的衣領,如同拽一袋垃圾一樣用輕功飛走了。
邵公公仰頭看向兩人消失的方向,嘴裏喃喃自語,“哪是切磋啊?不就是要揍君安嗎?直說就是,好像咱家會攔着似得,好像咱家能攔得住似得。不過君安也是,咱們王爺對郡主好,他就一萬個瞧不起,覺得郡主不識好歹;而一對向初煙姑娘,他就和個軟骨頭……哎,真是,雙重標準吶!”
收回了視線,邵公公看向顧千雪嘆了口氣,恭敬道,“郡主,天色已晚,回去休息吧?”
千雪收回了視線,同時也是收回雜亂的思緒,“好,今夜勞累邵公公了,待回京,千雪定會送上謝禮。”
邵公公難得的沒貪財,“哎呀呀,郡主太客氣了,關上門咱們都一家人,別說什麼謝禮不謝禮,郡主快回去休息,不然王爺要心疼的。”
若是以往,顧千雪定會反駁,但今日卻只是點了點頭。
說來也巧,就在顧千雪和邵公公等下人準備回去時,大門外響起一衆馬蹄聲,原來是厲王歸來了。
因深夜外出緊急,厲王並未乘馬車,帶了幾個人便騎馬趕到事發地,如今處理完剛回來。
厲王依舊是一身黑衣,,只在衣襬等細節處用金線勾勒了一些圖案,彰顯皇族的尊貴。
當看到愣愣站在門口的顧千雪時,生生一驚,立刻翻身下馬。
但厲王還不會以爲顧千雪刻意跑來等他回府,劍眉皺緊,星眸微眯,“送太子走?”
“……”顧千雪有些窘迫,卻不知這窘迫從何而來,“……嗯。”竟然有種被捉贓的感覺。
厲王將繮繩交給身後侍衛,自己則是大步入了府衙大門,“走,進去。”
“哦。”千雪吶吶地回答了聲,趕忙跟着厲王的腳步進了府衙。
厲王未回房,直接去了書房,顧千雪也莫名其妙地跟了過來。
“上茶,”剛入書房,厲王便不耐煩道,“本王渴死了。”
夜晚氣候雖微涼,但這麼折騰一趟,也是出了不少汗。
邵公公趕忙打發人去沏茶,書房內便留厲王和千雪兩人。
看着顧千雪魂不守舍的模樣,厲王挑眉,“被說服了吧?”
“啊?”千雪一愣,不解其意。
厲王冷笑,“本王是問你,是不是被太子說服了?如今非但不覺太子有錯,還認爲太子有苦衷,逼不得已,也是可憐人?”
“……”千雪語噎,不知如何回答,因爲內心被說中了。
厲王突然伸手捂住臉,雙肩微微抖了起來。
千雪喫驚,“你……你是什麼意思?”
厲王終於沒憋住,哈哈大笑起來,“本王果然沒料錯,你這個蠢女人!”
顧千雪瞠目結舌,“你的意思是……我被……忽悠了?”
厲王好久沒這麼大笑過了,“哈,朝堂上文武百官如何?太子可以舌戰羣儒,何況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