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來和蘇曦道別，但梓歌站在窗口，便頓住了。
病房裏的一幕，她清楚的看在眼裏。那些承諾，以及他們緊緊握在一起的雙手……強回氣蕩。
深吸口氣，梓歌轉過身來。
柯恆俊就站在那兒，看着她。
”走嗎？”他問。
”嗯。”她微微一笑，只落下這一個字。
再見了，藍宇楓……
再、見……
最後一眼，她眷戀的、深深的看着那抹輪椅上的背影……
飛機上。
素潔坐在靠窗的位置，自從上飛機後，她便一直無話。只是看着窗外如煙的雲層。
有郭承雪在，她不用擔心蘇晨的……
一定，不會有事……
梓歌遞了張毛毯，蓋在她身上。素潔側過來，衝她笑了一下，”睡會兒吧，很快就能到了。”
”我以爲你會和蘇晨道別。”梓歌說。
素潔搖頭，”他現在很忙，我就不打擾他了。恆俊呢？怎麼不在自己的位置上？”
”哦，應該是去洗手間了。”
”他是不是腸胃不舒服？我看他剛剛一直捂着嘴，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梓歌微微蹙眉，”難不成是暈機？不過，他進洗手間真的好一會兒了，我去看看去。”
梓歌說着，便將毛毯遞給素潔，起身就走。
站在機上的洗手間門外，梓歌還沒敲門，便聽到裏面傳來一陣嘔吐聲。
心一緊。梓歌立刻擔心的問：”恆俊，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你不舒服嗎？”
”……”裏面，沒有聲音回答她。
”恆俊？”梓歌不由得有些着急，伸手敲門。
”我沒事。”終於，傳來柯恆俊的聲音。雖然說着沒事，可是。他明顯的很虛弱。
”你到底怎麼了？”梓歌仍舊擔心，站在門外等着他出來。
一會兒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洗手間的門被拉開來，柯恆俊走出來，見到她便壞笑，”怎麼？纔沒一會兒就想我，都追到洗手間來了？”
”你少給我貧。”梓歌沒好氣的捶他一記，探頭往洗手間裏看，便擰着眉問：”到底怎麼了？你臉色很不對勁。”
”真沒事兒。”柯恆俊推她，”走了，走了，我就是有點暈機，所以才進去吐一會兒。我這麼狼狽的樣子，全被你看見了！”
梓歌本想走，可是，一扭頭卻見到洗手間裏那素潔臺上有血跡。雖然只有小小的兩滴，可是。卻是暗黑色，讓人觸目驚心。
心頭一驚，梓歌雙目直直的盯着他看，”恆俊，你和我說實話，你到底怎麼了。”
柯恆俊頭大，裝出很不耐煩的樣子，”拜託，小護士，你真的好嗦！我都說了，我只是……”
”暈機會吐出血來？”梓歌推開他，徑自走進洗手間，指着素潔臺上那兩滴血跡，”恆俊，這個你要怎麼解釋？”
柯恆俊懵了一下。剛剛她在外頭敲門，他出來得太急，一時竟然大意到沒有注意到素潔臺上也滴了血。
見他很久沒有出聲，梓歌一顆心越發緊緊懸起。
”恆俊，到底是怎麼了？”
柯恆俊終於晃過神來，看到梓歌擔心的樣子，不由得笑開來。邊鎮定自若的將那血跡用水沖走，邊笑看着她，調皮的彈了下她的額頭，”你這是什麼表情？該不會是以爲我得了什麼大病，快死了吧？”
”呸呸呸，你說什麼胡話！”梓歌氣惱的瞪他。
”知道是胡話就好。我最近上火很嚴重，剛剛還真流了點鼻血。你知道的，非洲那種地方，真不適合我這體質。”他不甚在意的聳聳肩。
梓歌雙目凝着他，似乎在確認他是不是在撒謊。但是。在她的注視下，他始終坦然自若，一點心虛的樣子都沒有。
”好吧，暫且相信你。要是知道你有什麼瞞我的，我肯定不放過你。”梓歌裝出兇巴巴的樣子警告他，又掃了眼那素潔臺。才轉身走出洗手間。
看着她的背影，柯恆俊重重的籲出口氣，懸起的一顆心，才終於放下。
對不起，梓歌……
原諒他，對她撒謊……
”怎麼樣？他沒事吧？”素潔見梓歌回來了，忙問。
梓歌搖搖頭，又點點頭，一臉的茫然。總覺得是哪裏不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
”你這什麼反應啊？”素潔完全看不懂了。
梓歌看着素潔，”你說，上火流鼻血，可是，如果只是上火怎麼會有那麼暗的血？”
”他流鼻血了？”素潔坐直身子。
”不知道是不是鼻血。”梓歌搖頭，”反正，我聽到他在裏面嘔吐。”
素潔瞠了瞠目，”難道……是吐出來的血？”
梓歌心頭一驚。”不會吧，你別嚇我！他說是上火流的鼻血啊！”
”兩位美女護士，聊什麼呢？不介意說來我聽聽吧？”突然，雀躍輕鬆的語氣，插入她們的談話中。柯恆俊順手從包裏翻出平板電腦來，和她們興致勃勃的說着。”飛行時間還長，你們別光顧着睡覺，給你們看看我最新下載的搞笑電影。保證你們笑得前俯後仰，再沒有半點睡意。”
他倒說得神采飛揚。
素潔不由得和梓歌對視一眼，兩人聳肩，相視一笑。
看樣子，還真是她們想得太多了。他若真有什麼事兒，還能這樣子活蹦亂跳的？
意識到這個，梓歌倒是鬆了口氣，和素潔一起饒有興致的聽着他介紹他所謂的喜劇片。
看着她們湊在一起，看着喜劇片，暫時沖淡了那份哀愁，柯恆俊輕籲口氣，鬆懈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