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愛他的資格……都沒有了……”她絕望的將視線飄向藍宇楓，很努力，很努力動着右邊的臂膀。她多想……還可以伸手，哪怕只是碰一碰那個她愛了這麼多年的男人……
可是……
現在……。
右邊的臂膀，空了……
只剩下，醜陋的，猙獰的，光禿禿的一個碗大的疤……
她的翅膀，被……折斷了……
藍宇楓靠近一些，痛心的扣住她的左手。”蘇曦，你聽好了……你是最有資格愛我的！所以，不要胡思亂想，只要好好動手術。”
”最有資格……”她破碎的喃喃着，搖頭，淚如雨下，”如果最有資格，你爲什麼不肯愛我？連一點點愛……都不曾分給我過……”
藍宇楓的脣，動了動。
他很想說……
愛，一旦給了一個人，便沒辦法再分哪怕一丁點兒給其他人。
彷彿知道他想說什麼，蘇晨急切的接過話，”我先推你進手術室。乖，這些問題，我們動完手術再討論！”
”不！我不要！”蘇曦揪着蘇晨。不肯放手。”我不要再動手術……”
”你瘋了？！你不動手術，會死的！”
”我不怕死……”
”蘇曦，你信不信我抽你？！”蘇晨暴怒，甚至是恨着蘇曦的。她怎麼能說出這樣殘忍，這樣決絕的話來？她不怕死。可是，他怕……父母也怕……
蘇曦緩緩閉上眼，”我絕不會動手術……”
”怎麼樣，你……才肯活下來？”藍宇楓開了口。
”是，你說！只要我們能做到的，都替你做！怎麼樣你才肯活！”蘇晨情緒激動。
睫毛顫慄了下，蘇曦睜開眼。視線卻是看向藍宇楓，”你也願意替我做嗎？”
”你先說。”
”娶我。”
”……”兩個字，藍宇楓默了，蘇晨也默了。
”蘇曦……”半晌，蘇晨才終於開口。
”你們都是騙子！”蘇晨冷笑，”什麼叫我最有資格愛你？什麼又是我是最好的妻子人選？都是混蛋！都是騙人的！”
她情緒激烈起來，瘋狂的用左手去撓身上剛剛縫合的傷口。彷彿不知道痛一樣，極端的自殘、自虐。
”你停手！你停手！”蘇晨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停了，將蘇曦的手死死摁住。呼吸一下比一下喘得重，”我答應你！楓也答應你！我們都答應你！夠了嗎？”
蘇曦不曾說話，卻是重重喘息着，絕望的看向藍宇楓。胸口，開始絞痛，彷彿下一秒就要死過去。
這一次，梓歌很快就醒了。
見到素潔，她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
”不是做夢，不是做夢。”素潔連連說，用免籤沾着水，滴在她脣上，”我和蘇晨一起過來的，你看，我連護士裝都沒來得及脫。”
”孩子……沒了……”半晌，梓歌只從脣間喃喃出這四個字。
素潔眼眶一紅，吸了吸鼻子，忍住了酸澀，才說：”自己沒事兒就好。孩子以後還會有的。再說，你們不是已經有小豆子了嗎？沒事的……”
梓歌勉強挑脣，”是，沒事的……很快就沒事了……”
”對了，蘇曦呢？她還好嗎？”
素潔搖頭，”做了截肢手術……情況不太好。”
梓歌心頭一慟，立刻要從牀上起來。素潔將她壓住，”你幹什麼呀？現在在打針。不要亂動！”
”我要去看她。”
”場面太壓抑了，你不見得想看。”
梓歌看着素潔，”她是爲了救我……纔會變成這樣的。”
素潔一震，有些回不過神來。
”她……救你？”
”如果不是她……現在躺在那兒生死未卜，或者被截肢的一定是我……”
素潔聽着只覺得唏噓不已。梓歌已經將針頭快速的拔了。素潔沒轍，只能拿消毒貼給她貼上傷口後，扶着她起來。”小心點。”
梓歌讓素潔扶着走到急救室拐角的時候，只聽到蘇晨急躁難安的聲音傳來。
”楓！你有什麼話倒是快點說！別磨蹭了！蘇曦等不了了！”
梓歌和素潔對視一眼，下意識頓住了腳步。
遠遠看過去，只見藍宇楓坐在輪椅上，神色沉鬱。他先是掀目神色凝重的瞥了眼蘇晨，才沉聲緩緩開了口：”好！只要你接受手術，我什麼都答應你。”
”包括……娶我？”蘇曦不敢置信的問。
”是，包括，娶你！”他幾乎從不食言，但，今天這樣的謊話，他卻不得不說。
他曾和梓歌說過……
真相往往比善意的謊言，讓人難以接受得多。
梓歌整個人都僵住。
彷彿不敢相信一樣。她瞪着眼，看着身邊的素潔。
而素潔也傻在了那兒。
所以說……
她沒聽錯……
他剛剛說的……就是娶蘇曦的話？
眼前，一陣暈眩。
素潔急急的扶住她，卻止不住她不斷下滑的身體……
心，也跟着。一寸一寸墜落……
像是要一直跌到谷底深淵，碎成粉末。
一句婚約，救蘇曦一條命，還還了她欠他的恩……
真好……
真的，沒什麼不好……
梓歌再醒過來的時候，又是一身冷汗，整個人彷彿剛從冰窖裏爬出來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