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滿腹感慨，緩緩睜開眼來，那雙眼在黑暗裏暗暗閃爍。神情複雜，像是在緬懷過去，”有時候，縱然你再努力，到頭來你也會發現，有些東西註定就不是你的。你爲了這海市蜃樓的幸福或許跌得滿身都是傷，可反觀那個真正註定要擁有它的人，甚至連努力都不用就可以得到這一切。”
母親意味深長的話。讓葉雨沉默。這是意有所指嗎？難道蔣楠註定就是葉果的？可是……
認識蔣楠，自己比她還要早，不是嗎？
”好了，睡吧，都忙一整天了。”陸甜慧攏了攏身上的毯子，閉上眼之際，又輕悠悠的說：”小雨，別忘了我說的這些話。”
陸甜慧睡了。
葉雨心事重重，最後也終於還是睡了過去。
唯獨……
旁邊的另一個人……
獨自睜眼，到天亮。
……
翌日。
陪着母親去取結果的時候，醫生只草草說了幾句關於病情的事，便囑咐護士送陸甜慧回病房。
葉雨和葉果都看不懂檢查的結果，聽着醫生那樣的輕描淡寫沒有片刻的放鬆，反倒是更加緊張。
果不其然……
媽媽一走，醫生便問：”你們是姐妹吧？”
”嗯。”葉雨點頭。
醫生又問：”是病人的女兒？”
”對的。我媽的病很嚴重嗎？”葉果擔心的問。
”這段時間你們就多陪陪她吧。胰腺癌晚期。你們考慮一下選不選用做化療。”醫生表情格外的凝重。
一句話。讓兩姐妹臉色大驚失色。
雖然早知道結果也許會是這樣，可是，當真正聽到的時候，心裏卻還是異常的難受。
當下，眼眶就不同程度的紅了。
葉雨勉強找到自己的聲音。抖着脣問：”如果選做化療的話，情況會怎麼樣？”
”做化療的前提也是必須得病人自己受得住，如果化療效果好的話，當然可以延續生命。可是……如果有身體不行，熬不住的，我們也只能抱歉。”醫生說得清楚明白。
葉果和葉雨對視了一眼。
”那……如果不做化療呢？我媽……她還能活多久？”
醫生搖頭，”最多也就三個月的時間。”
三個月……
葉果只覺得腳底發軟，有些喘不過氣。
她無法想象親人再一次分離的滋味。
葉雨伸手將她扶住，垂目看她，”果子，堅強點。”
她又看向醫生，果斷的說：”醫生，我們選擇化療！”
……
兩姐妹從醫生那兒出來，眼眶還是通紅的。進病房前，很努力調整情緒。可是，一會兒進去看到媽媽，可能眼淚又會忍不住。
兩人互相鼓勵的看了眼對方，才終於推門而入。
本以爲病房氣氛會很壓抑，所以想了一肚子哄騙母親的話，可是，才進去就聽到裏頭歡聲笑語。
”阿姨，您嚐嚐這個。”蔣暮端了碗香噴噴的湯給陸甜慧，有些笨手笨腳，”這是我讓家裏的阿姨做的。她說了，喝了這個誰都能活蹦亂跳，保證您喝下去，一準明兒就能出院了。我小時候就喝這個長大的，您看，現在可活潑了。”
他說大話的水準一向很高。
還拍着自己的胸脯來增加說服力。
陸甜慧笑得暢快，最近一貫食慾不佳的她倒真把蔣暮帶來的湯喝了個精光。
葉果驚奇的和葉雨對視一眼，幾步走進去，看了眼蔣暮帶過來的保溫杯，”你給什麼給我媽喝呢？不說了不讓你帶東西嗎？”
”你讓不帶我就不帶呢？我又不是帶給你喝的。沒看阿姨喝得多開心？”蔣暮得意的挑眉。
陸甜慧將碗遞給葉雨，笑說：”多虧了蔣暮，我才吃了點東西。這陣子還真沒好好喫過東西。”
蔣暮又朝葉果挑了挑眉梢，那神情分明就是炫耀。
雖然樣子有些欠揍，可是，葉果其實對他是真心感激的。
幸好她在，她們三個不用將注意力立刻放在媽的病情上。讓她們多少都可以喘口氣。
……
蔣暮在病房裏活躍了一陣子，葉果送他出門。
”謝謝你來看我媽。”到了長廊，葉果才說這話。手裏還提着他帶過來的保溫杯。
”嗯哼。”蔣暮只隨意的應。看了她一眼，見她低着腦袋，又沒有說話了。他才皺眉，”喂，你昨天不是說今天拿結果嗎？結果呢？”
不提還好，一提，剛剛葉果忍了好久的眼淚，'啪啦'一下子從眼眶跌出來。
蔣暮嚇一跳，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心裏已經隱隱有些知曉，想說什麼安慰她，可是，出口的只是：”拿我衣服擦擦。”
他把袖口解開，朝她伸過去。
她也毫不客氣的直接將眼淚擦在他袖子上。蔣暮想了一下，到底沒忍住，又問了一遍，”很嚴重？”
”嗯……很嚴重！”她點頭，嗓音哽咽。
他拍了拍她。”把結果拿我看看。”
”看什麼？你又不懂。”
”少磨蹭了，快點，給我！”
葉果吸了吸鼻子，將保溫杯塞到他手裏，低頭從自己包裏拿了一疊各種結果單給他。她藏得小心翼翼的。只怕被母親看到。
母親一眼就能看懂所有的單子，暫時，她想先瞞着。
”這東西我拿走了，明天給你送過來。”蔣暮翻了下，塞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