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上賈母就叫人送來了一碗不知道是叫什麼的喫食。據琥珀所,這東西是宮裏頭傳出來的,做起來廢死個勁,熬個三五才能做出這麼一碗,就連當今的皇上也不能常喫的。
賈琮聽這一碗兒東西如此珍貴,低頭稍稍嚐了一口便笑道:“果真是好喫,怪不得這麼難做,看來好東西必定難得。”
他一面笑,一面又給錦雀遞眼色。錦雀會意,忙從牀底下拖出昨日得的大箱子,打開了請琥珀隨意挑選。
琥珀一瞧那滿滿登登一箱子的東西,忍不住驚訝問道:“哪兒來這麼一大箱子寶貝”
賈琮聞言笑道:“也不算什麼寶貝,不過是昨個得的一些玩兒物,姐姐挑挑看,若是有喜歡的,不妨就多拿幾件兒。”
琥珀一聽便笑道:“哎呦呦,我可不敢呢。這是少爺的東西,我怎麼好拿”
錦雀便在一邊兒忙笑道:“姐姐客氣什麼,這東西又值什麼,不過是樣子精巧些罷了。姐姐跟着老太太,什麼好寶貝沒見過,自然不稀罕這些個東西,不過拿着無事的時候賞玩兒罷了,再不然就是拿去送人也是好的。”
琥珀聽,這才從箱子裏隨意揀了兩件兒裝起來,笑道:“好了,就這兩件兒就足夠了。”
罷,琥珀便又囑咐了幾句便告辭該回去伺候老太太起牀了。錦雀忙起身送了出去,半也不見進來。賈琮這裏不過稍微嚐了幾口賈母送來的稀罕物兒,便又去喝錦雀熬的米粥。
不知爲什麼,他總覺得丫頭這粥熬得極香甜,若是這一生每都能喝這麼一碗,那也再無它求了。
他低着頭將要把粥喝光了,這才見錦雀悄悄走進來收拾。賈琮忙就把賈母送過來的那碗東西推到錦雀眼前,笑眯眯道:“快嚐嚐,也沒什麼大不聊,我喝着還沒你熬的好喫。”
錦雀聞言一愣,白了他一眼,不禁微笑道:“你沒聽,皇上都不能日日喝呢,還不快好好吃了”
賈琮假意皺眉道:“也不知什麼做的,苦呢,難喝,我喝不下了”
錦雀聽他這麼一,不由便感嘆道:“少爺,你倒忘了咱們連飯都喫不上的日子餓得你直哭,非逼着我去廚房裏偷東西我不肯去,你又哭又鬧的,後來到底是去偷了一個冷饅頭給你,你當日喫得可香甜得很怎麼如今連這麼好喫的都嫌棄了眼見這才過了幾好日子,就把你輕狂的”
賈琮聽了心酸,眼眶裏就溼溼的,似乎是有眼淚要流出來一樣。他急忙低頭擦了擦眼角,擡頭笑道:“真的不好喫,你略略嘗一口就知道了。”
錦雀聽了怎麼也不肯相信,果真低頭吃了一口,登時嘴裏便被香甜佔滿,那美妙的滋味簡直是一輩子也忘不掉。她忍不住又吃了一口,眯着眼睛品味了半晌,這才明白是少爺在騙她。
只聽賈琮在一邊含笑問道:“怎麼樣,好喫麼我是不喜歡,你若喫得好便全吃了吧”
錦雀一擡眼見到賈琮滿目含情望着自己,心裏更是雪亮:這子當真對自己好得狠,有了好東西不肯自己獨享,非要她也一起享用。
想到這裏,錦雀眼睛裏便霧濛濛的,一顆心飄飄蕩蕩如在雲端。
這麼想着,錦雀一時情難自己,忙低下頭強忍了半才緩過神來。她放下手中的勺子,又把蓋碗兒推到賈琮面前,微笑道:“果然難喫,我可喫不下,還是你喫吧。”
賈琮看也不看就又推了過去,笑道:“我喫飽了,再也喫不下了,你快吃了,一會子跟我去老爺屋子裏走一遭。”
錦雀搖頭不肯再喫,驚訝問道:“你好好的找不自在又去老爺那裏做什麼”
賈琮便笑道:“把這數珊瑚送過去啊,這一來大家也都清淨,省的有人想東想西的。”
錦雀聽了便點頭道:“也好,若是叫老爺知道了你私藏了這寶貝,恐怕一不打你八遍纔怪。”
二人把那碗喫推來推去的,就到最後誰也捨不得喫,只得先收起來,等到夜間回來再喫。
一時二人收拾利索了才見太陽剛剛東昇。於是賈琮當先,錦雀跟在身後,又叫了兩個丫鬟擡了那一樹珊瑚就先往賈赦住處而去。
賈赦這時候且高睡呢。一聽人回賈琮來了,忙就叫他進來。
賈琮吩咐丫鬟擡了珊瑚,幾人一進屋就見賈赦擁被而坐,正笑眯眯望着衆人。幾個丫鬟登時羞得滿臉通紅,放下東西便逃也似地飛奔出去。
賈赦便問賈琮:“我兒,你這麼一大早來做什麼”
賈琮先乖乖問罷了安,這纔回頭指着珊瑚笑道:“父親,兒子昨兒個得了個好東西,這不是一大早就給父親送過來了,我可不配有這麼好的東西呢。”
賈赦聞言便笑道:“我兒還記得爲父,很是孝順,不論你給的是什麼,爲父都是高忻很呢。”
賈琮忙一回身便揭開蒙着珊瑚的緞子,指着珊瑚笑道:“父親,這個你可喜歡麼”
綢緞剛一掀開,賈赦登時只覺眼前一片紅光,一時間眼花繚亂,竟然看不清賈琮送過來的是什麼東西。他慌忙揉了揉眼,仔細盯着瞅了半,不由的滿心狂喜,顫聲追問道:“吾兒,你這東西從哪兒來的”
賈琮且不答,只笑問道:“父親可喜歡麼”
賈赦欣喜若狂,當下也顧不得身上沒穿衣裳,揭被而起,先是跳過來狠狠親了賈琮一口,又圍着那一樹珊瑚轉來轉去,仔細觀賞個不停,一面看一面不住口誇讚。
賈琮站在一邊兒扭頭看去:此刻旭日東昇,一汪金光傾瀉而入,照得那一樹珊瑚玲瓏剔透,上面鑲嵌的寶石更是五光十色,好看到了極致。而那賈赦赤着精瘦的身子,每一個汗毛孔都顯得清清楚楚,其醜陋也是到了極致。
這大美大丑同在陽光下,更加叫人震撼無比。賈琮一時竟然不知該如何形容眼前這一副怪異景色。
賈赦卻渾然不覺,猛然又轉過身,抱着賈琮就是一頓猛啃,直把他這乖兒子誇上了。
賈琮狂寒。
他支吾着敷衍了幾句,什麼賈赦人品高貴,也唯有如此寶物才能和他高貴的父親相稱、相得益彰、好馬配好鞍、好物配好人云雲。
到後來,就賈琮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滿嘴裏胡的是什麼,直覺得口乾舌燥,胸口煩悶欲嘔。
等他終於瞅了個機會逃出,站在晨曦中深深吸了半清新的空氣,這才覺得喘過氣來。
錦雀還在一旁等他呢,見了他這副狼狽模樣,把個丫頭嚇了一跳,忙聲兒問道:“少爺怎麼了難道送東西也不對,老爺又訓你了還是怎地,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賈琮白了她一眼,悄聲兒道:“他可高興呢,恨不得把我喫到肚子裏呢。可你沒見老爺那模樣,可是噁心壞我了。早知道是這樣,打死我也不來了”
二人這裏正着,猛然就聽前頭有人笑問:“我兒,你這一大早怎麼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