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桐正纏着賈琮在這裏說話,猛然就聽身後有人聲,忙一回頭卻見是賈璉進來了。她不由得臉色微微一僵,但隨即便捂嘴笑道:“原來是賈璉大爺,你怎麼過來了”
聲音比之先前更是柔媚,輕飄飄的話音如同小貓兒輕叫,登時把賈璉的骨頭都叫酥了幾分。
只見賈璉滿眼都是喜意,眼睛裏中只剩下個秋桐。他笑意更濃,說話的腔調都輕賤了許多,全身的骨頭更是軟綿綿沒幾兩重,要是來一陣風定能把他捲走。
賈琮見他二人情濃,忙笑着打了一聲兒招呼就往屋子裏溜。他可不是那沒眼色之人,人家兩個郎情妾意、你儂我儂,他還待在這兒礙什麼眼
不論賈璉是特意來找他也好,還是來找秋桐也罷,總之他是見到了他的心上人,再也顧不上別的事情了。
賈琮人進了屋子,卻悄悄扒在門口兒偷看:只見賈璉和秋桐兩個碰在一起不知在說什麼知心話兒,一個低聲說笑,一個笑得渾身亂顫,不過一刻就不知鑽去什麼地方,也不知到底做什麼去了,不敢深究。
賈琮這才長長出了口氣,回頭打量了一番屋子裏的景象。只見這房間比自己原來住的不知寬敞了多少倍,屋子裏的擺設也很是奢華。他這纔想起自己原來是賈府的半個主子,可不是什麼窮人家的孩子。
正在他發呆讚歎時,外頭就聽一陣亂哄哄說話聲。賈琮忙扭頭往外一看,原來卻是錦雀和那幾個丫鬟抱着東西進了院子。
一時間小院子裏生機勃勃,滿耳朵都是女孩子嘰嘰喳喳的抱怨聲。賈琮豎起耳朵細聽了半天,卻不聞錦雀的聲音。
賈琮這裏纔有些失落,就聽簾子一響,正是錦雀抱着滿滿一懷東西進來了。賈琮心喜,剛想要開口說話,誰知錦雀見了他臉一紅,把東西放下,扭身就走。
賈琮剛想要叫住她,恰巧那幾個丫鬟也跟着進來了。衆丫鬟見了她立刻就開始紛紛抱怨,說是東西太重了,又說是自己胳膊痠痛,還有的說自己腳疼
一時屋子裏紛紛擾擾,錦雀卻扭頭出去了。
賈琮無奈揮揮手,把一羣嘰嘰喳喳的丫鬟攆了出去,自己卻無聊地坐在椅子上瞧屋子裏頭擺的那些個東西:無非是些個古董花瓶兒、玉雕,還有一座五彩琺琅自鳴鐘
這些個東西亮閃閃,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可賈琮怎麼也喜歡不起來。他還是覺得呆在自己的那間小破屋子裏自在些,這裏雖豪華奢侈卻總感覺有說不出的陌生和冰冷。
他呆坐在屋子裏正百無聊賴呢,誰知門簾子一響就有人進來了,扭頭一看卻是賈薔。
賈琮心裏不由得一怔,心裏暗想自己和這小子從來也沒什麼交集,他好生生地來找自己做什麼
賈琮微微訝異,急忙就站起身笑道:“原來是薔哥兒,你怎麼過來啦”
賈薔忙笑道:“琮叔,我這是替人來下請帖來啦。”
賈琮聽了便笑問:“是麼是誰這麼好要請我”
賈薔笑道:“是蓉哥兒,他說昨日多蒙琮叔錯愛,又得了厚禮,今兒個怎麼也要好好請琮叔樂一樂,不知琮叔肯賞臉不”
賈琮聞言忙笑道:“我是個什麼了不得的人呢,就不肯去”
賈薔聽了更喜,忙道:“琮叔果然是個妙人,我在後街已經備好了馬車,這就請琮叔移駕”
賈琮聽了不免“啐”了賈薔一口,笑道:“你越發拿我開涮,等我去回了珍大哥好好收拾你”
賈薔聞言一笑:“珍大叔知道我和琮叔親密,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收拾我”
賈琮見他這一副腔調,心裏暗罵不已:你寧國府簡直是亂成了一鍋粥,男不是男,女不是女,媳婦兒不是媳婦兒,公公不是公公,你們倒想我能上你們的賊船呢,休想
他心裏雖然厭惡,面上卻一點兒也不流露出來,依舊是滿面春風,問賈薔道:“不知道蓉哥兒要請我去哪兒,又有些什麼人。我這個人天生害羞,要是人多了我可不敢去的。”
賈薔忙笑道:“不遠,不遠,就在侄兒的住處,距離這榮寧二府也就一二里路,有一座單門別戶的小院子,最是清幽不過。也沒有請外人,就是咱們自家的爺們兒,一個是家學裏先生的孫子瑞大爺,一個是咱們寧國府的正經親戚賈芹,另又叫了兩個唱小曲兒的”
賈琮一聽請的是賈瑞和賈芹,心裏就有些猶豫起來:
賈瑞,不就是那個調戲王熙鳳,結果被毒設相思局、死於非命的可憐蟲
還有賈芹就更不堪了,貪婪無比,最是賈氏後人中的敗類。
賈薔精明,一見着賈琮臉色微微一變,忙笑道:“琮叔若是不喜歡他們兩個,那就不叫他二人就是了。”
賈琮忙笑道:“這是哪兒的話,我不過想着和他們兩個不太熟悉,我又向來不善交際,害怕得罪人自己還不知道,因此纔有些個猶豫。”
賈薔聽了忙說道:“原來如此,琮叔不必擔心,他們兩個人最是好相處不過。只要有酒有色,這二人便無事不可的了,琮叔就是賞他幾個耳刮子,他們也是笑着的”
賈琮聽着不住犯惡心,一萬個不想過去和這種人相交,但賈府人口衆多、良莠不齊,自己身在其中,又不得不和各色人等周旋。
正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恰巧賈赦居然又派人過來傳話叫他。
賈琮如遇大赦,忙和賈薔道:“老爺現在找我不知什麼事兒呢,恐怕耽誤了你們的聚會,不如下次再聚,我請你們可好”
賈薔見此情景,也只得點頭道:“偏不湊巧,那這次也只得罷了,咱們下次再聚吧,我那小院子最是肅靜,再無外人打擾的,琮叔看閒了多過去坐坐,比什麼都強”
賈琮忙答應着送賈薔出去,心裏卻想:你那兔子窩還想把少爺我也坑進去不成休想啊休想。
這裏賈琮送賈薔出了院門,眼瞅着他遠去了,這才轉身就找他親爹賈赦去了,他一面走一面低頭琢磨:這個親爹這時辰找他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