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個安靜的早晨。”
打開窗戶,林離手一撐從自己的房間裏跳出去,因爲他的門還是處於損壞的方式,所以寬大的窗子就成了更加便利的出入通道。
林離纔剛剛結束早讀,也是時候去食堂裏飽餐一頓,然後再去高塔收集參數了,就算老年機在之前的改造中沒有發現隱患也不能大意。
雖然昨天晚上有一些意料之外的偏差出現,但總體來說還是比較圓滿,比如技師界的兩個龍頭老大在自己的引導下閱讀了兩本基礎書籍,並已經開始暗中爲高塔改造完畢後研究所的建立做準備。
而趁着高塔改造這段看似忙碌實則清閒的時間,林離也有一些自己的事情要做,畢竟這可是在之後的“課程”中要用到的東西。
就在倉庫旁邊,一大片圍牆以驚人的速度建起,把裏面簡陋的棚房嚴嚴實實地保護起來,這裏的衛兵比起以前增加一倍以上。
同時書記官也新增一位,就連羣星通訊裝置都也在這裏多設了一部,這一切的目的都是爲了那間甚至還在裝修的廠房。
“我記得,你是叫威爾對吧”
林離看着面前的這個小夥子,在他的肩膀上蹲着一隻糰子,旁邊還跟着一位略顯青澀的少女,比起那天晚上,現在他的氣色和精神要好上很多。
“林離大人,有什麼事我能爲您效勞嗎”威爾心裏有點忐忑,他實在沒有想到自己的恩人會找上自己。
“我想做一些零件,可以嗎”林離很想糾正讓這些人既不要叫自己大人,也不要稱呼您,但他們說了也不聽,就連蘭德沃斯也是這樣,最多隻是不再稱呼林離爲您,還是那個老樣子。
“當然可以,”威爾陡然發現自己和林離的談話已經吸引了大半個廠房的注意力,大片大片的年輕鉗工和青澀女孩偷偷看向這邊,還自以爲很隱蔽,“林離大人,我們進去談吧。”
說着,這個小夥子牽着青澀女孩和林離走進一間還算那麼回事的木板隔間,把那些異常複雜的目光隔絕在外。
等到門徹底關上,林離才放鬆下來,剛剛廠房裏的目光實在是太炙熱了,甚至比起昨天的高塔改造動員大會更讓人感到不適,雖然這些目光中包含的是感激和敬佩。
“抱歉,林離大人,其實大家沒有惡意的,只不過是太感謝您了。”威爾也有點不好意思,因爲理論上來說,外面的那些工人都是他的下屬,出現這樣失禮的舉動是他的管理沒有到位。
“這不能怪你,畢竟你們鉗工的情況我也知道。”林離當然清楚這些工人們爲什麼會這麼反常,“下一次我會注意的,私下裏找你。”
“不用注意,林離大人什麼時候找我都可以您可是我們全體五百六十三名鉗工和更多的按摩工人的恩人”威爾肅然道,就連旁邊的青澀女孩也是紅着臉點點頭,一副想說話卻又害羞說不出來的樣子。
“”你這樣當面稱呼別人爲恩人,我還真不太習慣。
“你們鉗工的潛力可不是單純做做刻印這麼簡單,以後你要多上心,因爲在你之前沒有任何類似的工種出現。”林離很清楚在這樣生產力畸形的世界,一種能夠跨階段製作出精密零件的工種究竟有多珍貴,說的誇張的些,從這座廠房五百六十三位鉗工手中,註定誕生足以震動世界的奇蹟。
“是”x2
“我想做的東西是這些”林離從懷中掏出厚厚一打圖紙,沒有再廢話就開始講解,威爾和青澀少女對視一眼,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邊認真聽着。
從實際情況來說,林離確實是鉗工們的恩人。
任何社會都有高下之分,在比迪福德,工人是除開聯盟管理體系和技師外地位最高的人羣,因爲比迪福德在聯盟的特殊地位,就決定了工人的訴求就是最重要的訴求。
而在諸多工人中,鍊鐵工人又是最重要最特殊的那個,諸多孩子從小就經過各種訓練,從而培養激發使用羣星引擎的能力。
但這並不是一個一帆風順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排名靠後的孩子只會被淘汰,直到篩選出最優秀的那一批分配到小型鍊鐵高塔,進入更嚴格周密的晉升制度。
但是那些被淘汰的孩子們卻因爲錯過最好的學習期,在競爭鍊鐵工人失敗後,只能參與到其他行業或是給工人們打下手,工資稀薄的他們可能需要半個月的辛勤工作才能攢夠足夠的錢去酒館喝上一杯。
而這樣的情況會一直持續到他們熬夠資歷成爲一名正式工人,即使這可能只是其他人的起點。
威爾就是這樣一名被淘汰的孩子,不過他即使是在淘汰人羣中也是最倒黴的那類,因爲他是在正式成爲鍊鐵工人前的最後一批篩選中被去除的,但是已經十八歲的他除了會使用羣星引擎以外一無所知,就連碼頭書記員也拒絕收錄他,因爲他實在太瘦了,在繁重的搬運工作下他甚至可能活不到三十歲。
雖然碼頭書記官的初心是好的,但在被拒絕之後的威爾連明天都不知道過,父親就是一名普通的碼頭工人,母親更是隻能在家裏縫縫補補補貼家用,在失去見習鍊鐵工人的補貼後,一家人幾乎陷入絕境。
威爾每天在人流稀少的車站替人開礦車賺取微薄的收入,父親每天早出晚歸,母親和妹妹雪莉的手上也纏上幾圈難看的布條,血跡隱現。
每個晚上他都能聽見從父母那邊傳來的沉重呼吸聲和妹妹的抽泣聲,這讓威爾徹夜難眠。
直到林離大人帶來的東西改變了這一切,書記官半夜來到自己家中,將自己和妹妹帶走。
所有二十歲左右的淘汰者們積聚起來進行考覈,普利特治安官的助手博迪先生就在現場控制秩序,主持這一次沒有任何先兆的考覈。
因爲自己是十八歲才被淘汰出去,那種操控激發羣星引擎的感覺仍然深切記錄在他的腦海中,在失敗兩次後,他終於成功與手上的糰子建立連接,看着那位博迪先生,然後清楚地在鋼板上刻印出一副肖像畫
整個考場都爲之傾動,現場的人們從未見過這樣生動傳神、分毫畢現的肖像畫,威爾此刻就是全場的焦點。
那位博迪先生立刻招來一隊衛兵將那塊鋼板送到什麼地方去,片刻後衛兵們就簇擁着一位年輕的聯盟軍官來到自己面前,儘管他身上的銘章顯示只是第三等級的聯盟補給官,卻連博迪先生都對他畢恭畢敬。
“你叫什麼名字”
“大人,我叫威爾。”
“博迪,工長就他了。”那個年輕軍官指着自己說道,然後離開的時候順口補充一句,“哦,差點忘了,新的工種叫做鉗工。”
威爾至今都忘不了那位聯盟軍官輕描淡寫的樣子,只因爲他指着自己說了兩句話,然後自從聯盟建立後一百三十七年未曾改變的比迪福德,就出現了一種新的工人職業
而自己也是因爲這個聯盟軍官的話有幸成爲鉗工的第一任工長,甚至他的名字都已經被收錄到比迪福德歷史記載中。
而後來威爾才知道,自己的妹妹雪莉是因爲在四鄰中出了名的手巧而被選中,並在一位船檢所來的大技師的教導下成爲一名按摩工人,那位博迪先生在發現自己兄妹兩個的關係後,就主動將兩人編到一個小組中。
第二天,威爾就帶着鉗工們開始工作,雖然這是一個幾乎沒有前路經驗可以參考的工職,雖然溝通小精靈非常辛苦,但看着父母和雪莉的笑容,他覺得自己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能遇到林離大人,真是太好了。”威爾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