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佩格甚至會在此時發出輕輕的低吟以來舒緩自己內心無限的疑問,但他沒有,而原因,也是因爲心中的疑問。
“難道真的是夢”他喃喃說道。
“大人,您說什麼”老者低頭試圖看到佩格兜帽下的面孔,但他失敗了。
“沒事,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對了,老先生,我還有事情想要詢問,你們這裏有沒有信奉某位神明的習俗”佩格低聲詢問,雖然他面帶疑問,但老者並看不到,就連那躲在屋檐後好奇的小男孩也是如此。
“神明當然,我們的黑眼圈就是因爲祭拜神明,因爲只有在夜晚漲潮時,海洋之神纔會現身,我們必須犧牲休息時間來祭奠,這是一直以來的習俗。”
“傳說”小男孩突然開口,“傳說當有真正的眷顧之人出現以後,海洋之神就會吹着豎笛坐在礁石上演奏愉悅的歌曲,所有死亡之人將會以其他的方式獲得重生,世界也會因此變得更加美好”
“別胡說”老者突然打斷了小男孩,隨後看向佩格,“大人請您見諒,我這小徒弟還小,喜歡胡言亂語,就算有那死亡的習俗,但人死了就是死了,到了我這個年紀也就不在乎那些了,自然也敢去說了。”
佩格兜帽下那雙銳利的雙眼看了一眼那個撅着下嘴脣的小男孩,緊接着又問了一個問題,爲了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已經不在乎是否會讓對方感到反感。
“那你們有沒有聽說過海妖”
“聽說過”
果不其然,那小男孩幾乎沒有猶豫的回答,以至於那位老者急忙後退按住了小男孩的頭顱。
“沒沒聽說過。”
“是啊,小孩子哪裏懂,那隻不過都是幻想罷了,我們還有工作要忙,如果這位大人”
“我需要知道一些事情,麻煩了,老先生。”佩格再次彎腰,而這一次,那位老者一臉惆悵和難爲情,而佩格也抓住了這一點。
就算這位老者皺紋彌補,就算他飽經風霜,就算他心境老練,但在此時依舊沒有逃過佩格那雙灰色的眸子,準確的說,那雙眸子要比貓頭鷹的還要銳利。
老者沒有急着拒絕,而佩格也沒有急着說話。
一段沉默過後,也就是在小男孩咬緊牙牀蠢蠢欲動的時候,老者嘆了口氣,道:“這位大人,來裏屋吧,這件事情可比你想象中要複雜得多,你之所以問這些問題,我想你也一定遇到了一些事情。”
老者一邊說着,一邊深呼吸進到了屋子裏,用大廳壁爐中有殘留火星的木柴點燃了櫃檯上的蠟燭燈,讓本來有些黑暗的房間明亮起來。
小男孩似乎很喜歡這種明亮,從他的表情上就能看出。
“家裏沒有什麼能夠招待你的,徒兒,去把釀的酒端來一桶吧。”
“不用不用。”佩格急忙說道,“我不喝酒的,晚些時候還要趕路,喝酒很危險。”
但老者彷彿沒有聽到一樣,繼續催促着小男孩回到屋中,顯然是不想讓他聽到接下來談論的事情,因此,佩格也沒有說什麼。
當小男孩將木酒桶端到佩格和老者中間的木桌上時,便很自覺的離開了房屋,這種察言觀色的能力讓佩格想起了幼時的自己。
“似乎沒有什麼能夠逃過大人那陰影下的雙眼啊我就先喝一杯。”
聽到老者的話,佩格突然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儀式感,似乎接下來所交談的話題是很嚴肅很危險的事情。
一口自釀的黑麥酒下嚥,老者發出了微微的嘆息,之後他看着佩格的雙眼都不再像之前那麼模糊迷離。
“正如我之前所想,大人你一定遇到了什麼事情對吧。”見到對方微微點頭,老者繼續說道,“這個村莊的確非你看上去那麼簡單,準確來說,這裏被下了一種詛咒,也只有向我這個年紀人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像今天去世的她與我一樣,都是被詛咒的人。”
“詛咒”佩格詢問道,“來自什麼的詛咒”
他這番疑問是有緣由的。
一般來講,詛咒並非像結界那樣呈籠罩式,而是呈有目標式的,而且越大的詛咒所付出的代價越爲慘重,甚至變形類的詛咒都需要用生命作爲祭奠。
“來自神明的詛咒,海洋之神的詛咒,只因爲這裏的人殺死了他們族人的後代,以至於那孩子的冤魂不散,總有外人在剛剛進入時都能看到那種幻覺,隨後陷入瘋狂,遊蕩在夜晚的海邊,最終溺水而死。”
“那所謂的海洋之神,到底是什麼”佩格道,“我的確有類似的幻覺但我並不覺得那是幻覺,它有很確切的感受。”
“沒有人見過海洋之神真正的一面,但傳言倘若有人能夠用豎笛吹響某種旋律,就會引得神明獻身,但該死的,旋律這種東西怎麼可能一次記住。”
“請問......”佩格詢問道,“我看到的夢境是被拖入了水裏,很真實的感受,甚至讓我覺得現在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幻境。”
“不僅僅是你這樣,這個村莊絕大多數的外來者都是這樣,包括我,我三十多歲來到的這裏,現在還期待着在某天能夠甦醒,這也是這裏的人爲什麼會對死亡看的很輕,但只有在海邊遊蕩過的人才做過類似的夢,那是海洋之神的眷顧。”
“所以這就是你們雖然在海邊,卻沒有一位漁夫的原因,對嗎”
“沒錯,沒有人敢接近海域,除非嫌自己的命不夠長,而且我們的村莊不能出現非人種族,那會激起海洋之神的憤怒。”
“那會發生什麼”
“天災,瘟疫,死亡,疾病,甚至戰爭,一切事情都可能會發生,但畢竟沒有人嘗試過,所以我們有人不知道,傳言海洋之神的宮殿在海洋的深處,可那裏我們人類怎麼可能下得去。”
“我大概明白了。”佩格點了點頭,“那一位所謂海洋之神後代的遺體,你們埋葬在哪裏了”
“在海邊的一處礁石之下不過大人,您千萬不要去那裏,你會被海浪吞噬,會被莫名的觸手拉入深海,會被深海的怪物撕扯,會成爲他們之中的一員”
“謝謝您,先生,作爲感謝,我想我應該去看一看,因爲,這是我的工作。”佩格輕聲道,“不瞞您說,我是一位法師,如果我不解決這件事情,可能會給你們帶來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