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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喪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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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別總是來得那麼突然。

    艾步特沉睡在教堂的大廳中央,修女們蒙着面爲其祈福,生前他便信任諸神,因此科拉認爲死後也要在諸神護佑的地方離開。

    貝里斯全族,包括僕人,全部慘死在屋內。

    唯獨沒有找到科恩的屍體,下落不明。

    在牆壁上用鮮血寫了幾個大字:你們自找的。

    這是給米勒家族下的戰書,同樣,也是給佩格下的戰書。

    但現在,他只能遠遠觀望那安詳,沉睡的父親。

    米勒家族的所有成員穿着莊重的黑色束腰長衣,低着頭哀悼着,克爾福和兩個女兒跪在地上啜泣。

    當科拉得知艾步特的死訊後,她抓狂般的追着毆打佩格,嘴裏叫罵着被詛咒的人,若不是佩格出什麼鬼主意去一探究竟,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頂多只會讓貝里斯家族滅門。

    就算納裏現在爲領主,但科拉依舊是綠地夫人,而且還是他的母親,他根本無法阻攔,甚至還被抽了一個耳光。

    “夠了”直到佩格忍無可忍,憤怒地大聲呵斥科拉,方纔結束了這場鬧劇。

    他心裏也同樣會難過,最親近的人不在了,還要遭到家裏人的驅趕,憤怒和屈辱涌心底而來,若不是他那顆善良的心還未枯萎,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當修女們將艾步特的的遺體整理好,擡到教堂時,佩格依舊無法進入家門。

    科拉下令讓守衛攔住他,不允許他踏入一步,明顯的對他進行了驅逐。

    天空那一抹紅色的雲朵再次出現,還攜帶着陣陣冷風。

    葬禮過後會有繼承儀式,佩格打算在等到兄長正式成爲綠地至高王后在離開。

    他生怕期間會出什麼幺蛾子,說不定會有虎視眈眈,不懷好意的諸侯想要奪走權力。

    修女們無休止的念着什麼,但他知道,無論怎麼念,父親都不會再睜開眼睛,永遠不會。

    從此時開始,他不再信任任何神明,倘若真的有神明的話,那他們可真是有眼無珠,每天的祈禱換來的不是家庭圓滿,而是死亡。

    葬禮的儀式還需要一段時間。

    趁所有人都不在守望堡,他想偷偷回到臥室,帶走屬於自己的東西。

    果然如艾步特生前所說,科拉和南希一定會讓自己連畜生都不如,他不知道她們爲何這麼討厭自己,難道就因爲自己是私生子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事情已經到了如此之地步,又能改變什麼呢。

    倘若自己是在母親身邊長大,會是什麼樣的人生呢他不由自主的想到。

    回到臥室,翻開牀上的皮革,手半劍靜靜的躺在那。

    看着黢黑的劍鞘,腦海裏一幕幕的畫面浮現出來,那都是關於父親的,淚水再次在眼眶裏打轉,他已經沒有更多的淚能流了。

    喪鐘徒然響起,聲音不大,但卻讓他的心隨之顫抖,喉嚨處似乎有一顆堅硬的石頭卡在那裏,令他無法呼吸。

    雖然不在場,但他知道,此時父親的靈魂已經隨着他信仰的神明飄遠了,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捏緊雙拳,盯着手半劍。

    他忘不了那枯瘦、扭曲的面孔,就算是死也無法忘記,這個仇,他一定會報,無論付出任何代價。

    凡是好劍都有其名號。

    他想起了父親的話語,耳邊依舊迴盪着鐘聲。

    “劍刃出鞘,喪鐘悲鳴。”

    鐘聲戛然而止。

    “喪鐘。”

    這是他給劍起的名字。

    他換了一身緊身的束腰外套,披上黑色的羊毛斗篷,圍上帶有兜帽的圍巾,將劍背在身後,在腰兜裏裝上些許肉乾和麪包,悄聲無息的離開了臥室,離開了守望堡,再也沒有回頭。

    再次來到教堂,此時已經圍滿了市民,他們竊竊私語,說着有關新任至高王納裏的話,一個還未過20的小屁孩,如何能夠治理好一個區域。

    對於普通市民來說,無論掌權的人是誰,只要能讓他們安穩的生活,每天填飽肚子就足夠了。

    對於商人來說,無論掌權的人是誰,只要能讓金錢流入他們的口袋,那麼他們就會知足。

    但對於一些擁有權力的諸侯和貴族,事情就沒那麼簡單。

    當一個人有錢有勢,就會眺望更高的目標,對於這個位置虎視眈眈很正常,就看納裏能否處理好這件事了。

    納裏與父親不一樣,此時的他倘若說錯一句話,遭到的結果就是諸多諸侯聯合反叛。

    雖然國王一定會譴責他們,但當消息穿到國王耳中時,納裏的權力早被剝奪,甚至性命不保。

    好在並不是所有的諸侯和貴族都心存芥蒂,絕大多數都是忠誠的效忠家族,他們宣誓會聽從一代又一代的至高王,直到米勒家族滅亡,老一輩對神宣誓,就是用自己的靈魂宣誓。

    佩格瞭解自己的兄長納裏,他雖然平和謙遜,但凡要認真起來,必會比艾步特還要冷血。

    無可非議,他天生就是當握權人的料,而自己,頂多只能當個騎士。

    “謝謝各位能夠參加爲父的葬禮,我代表米勒家族向各位致謝。”

    納裏走出教堂,當着衆人的面深深鞠了一躬。

    “從今日起,我便替代父親艾步特,成爲拉卡城的城主,綠地的領主,雖然我年齡不比父親,但我從小就在會議室中長大,對於官場和民情,我瞭如指掌,而且我會更加嚴厲,在父親身上犯下的錯誤由我承擔,但我不會讓悲劇重蹈覆轍。”

    納裏說罷,科拉站出來,掃視圍着教堂的衆人。

    “原至高王的死全是因爲他的私生子,佩格,我在此以百枚金幣懸賞捉拿此人,無論死活。”科拉的語氣極爲強硬,將眼下的寂靜打破,換來嘈雜的聲音。

    “安靜”納裏大聲喊道,隨後怒視科拉。

    “你,雖然是我的母親,可是你做的是否太過,父親的死與佩格毫無關聯,倘若你再意氣用事,我將不認你這個母親”

    納裏從未對科拉發過火,可這次不一樣,她的所作所爲已經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納裏是在用公權來做私事,就算她討厭佩格,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討厭他。

    況且佩格也並沒做錯什麼。

    就算納裏是自己的母親,也會以領主的身份去處理這件事,而不是意氣用事。

    “母親,佩格是我的兄弟,雖然您不承認,他會離開這裏,但我要他活着離開,您放心,他不會再回來。”

    科拉望着納裏那堅決的眼神,一時語塞。

    “對不起,諸位,剛纔的話忘記她吧。”科拉沉默半晌,對着教堂前的所有人說道,隨後快步離開。

    混在人羣中央的佩格心中很不是滋味,但他很感謝兄長納裏。

    人羣漸漸散開,新上任的至高王似乎還不錯,市民們這麼想着,至於那頭接耳的貴族,沒人知道他們在商量着什麼了。

    見狀,佩格也漸漸走開,離維卡羅城的距離遙遠,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猝死在無人的道路上。

    希望路途中不會遇到什麼麻煩。

    在他失落之際,突然一隻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拽下了他的兜帽。

    “要走,都不打一聲招呼嗎。”

    是納裏,他一眼就認出了佩格。

    “剛纔謝謝你。”佩格低頭說道,張開手臂深深的擁抱他。

    “從這裏到維卡羅城甚遠,徒步的話就算磨平了腳板,你都到不了。”他向後揮了揮手,兩位騎士前者三頭馬走了過來,在他們胸口的盔甲上,印有米勒家族的家徽。

    “他們曾是父親的親衛,現在是我的,他們會百分百效忠綠地至高王,我吩咐他們將你送到維卡羅城,那是你的馬。”納裏微笑道。

    佩格一時語塞,不知說些什麼好,一切都來的太突然,對他來說,整片天在今天都完全壓了下來。

    漢妮和多莉絲也來到了佩格身邊,所有的話語換做一次擁抱。

    而遠處,克爾福站在教堂的門口。

    他看着跨上馬背與衆人道別的佩格,心裏的嫉妒化爲了憤怒。

    他認爲父親是佩格害死的,而這個仇他一定會報。

    他咬緊腮幫,緊握雙拳,胳膊上的青筋暴起,他恨透了佩格,總有一天,他會用佩格的鮮血,來祭奠以逝的艾步特。

    此時此刻,在城市另一端的酒壺街區,一個的紅髮女子踉蹌的扶着牆壁行走着。

    她心一直有一個聲音響起。

    它不斷地重複着

    殺戮,靈魂。

    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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