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菁忽然記起,幾人忙到現在,都沒喫過什麼東西,便對玉簪道:“妹妹,且到廚房裏看看,如果有喫的東西,就拿一點來給大家。 ”
玉簪剛從側門邁了出去,周侗忽道:“有人來了”薛道源霎時明白,他憑藉着深厚的內力察覺到有人從外面過來,便道:“前輩莫要分心,我出去看看”說着,朝外面走了出去。文菁心道:“看來是師父回來了吧,我帶着這麼多人過來實屬無奈,他應該不會怪罪的”
果不其然,一會兒薛道源就帶着許貫忠走了進來。他一進來,就說道:“我今天出去,就是給周老俠賀壽,沒想到發生了這樣的大事”文菁道:“許先生,我知道你一向喜靜”“小丫頭哪裏的話承蒙幾位老友的到來,讓許某的陋室蓬蓽生輝”許貫忠擺擺手,道。他雖然不喜被打擾,但和周侗以及薛道源早有結交,豈有不歡迎之理就是去年文菁和徐晟過來,他心中也是歡喜,只是假裝不開心而已,此刻面對着已到崩潰邊緣的愛徒,怎能再開玩笑。
天色逐漸變暗,許貫忠挑亮了油燈,又道:“幾位都還沒喫晚飯吧,容許某胡亂準備些”說罷,也從側門出去了。
不多時,許貫忠和玉簪兩人端來了幾盤飯菜,幾人都懷着沉重的心情胡亂扒了幾口,周侗也是抽出一隻手來吃了些。獨獨文菁,動了一筷子後,便再也喫不下去了。方百花勸道:“小丫頭,你從昨天夜裏到現在就沒喫過了吧,喫一點吧,免得壞了身體。”
文菁沉默不語,忽然間,眼中又是泫然欲泣。她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路跑到門邊,扶着門板,暗自垂淚。
方百花也是跟着來到門邊,將她抱在懷中。文菁感受着長輩的關懷,淚水像決了堤一樣,潸然道:“姨姨,如果失去了他,我不知道該如何活下去”
方百花替她擦了擦眼淚,安慰道:“傻孩子,你外公和薛伯伯都在,他怎麼會有事呢”剛剛擦完,文菁的淚水又涌了出來,泣不成聲道:“但但願如此”
她靠在方百花的身上,放縱着自己的情緒,哭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止住。方百花道:“小丫頭,你要學會堅強。畢竟,他還等着你來照顧呢,換成別人,你也放心不下,是不是”
文菁自己擦乾了眼淚,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坐到了牀邊,仔細地看着徐晟。
就在恍惚之間,徐晟的身上突然開始冒起了熱氣。文菁驚聲道:“薛伯伯,你快過來”薛道源聞言,也是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還沒邁出步子,又聽得她道:“他動動了一下”
薛道源來到牀邊,一摸徐晟的額頭,卻是異常地燙手,嘆道:“該來的總歸來了”不慌不忙地吩咐道:“周前輩,減弱一些手上的力道;許先生,提一桶井水來;甜煞星,把我的藥箱拿過來”
文菁問道:“薛伯伯,那我能做些什麼”薛道源道:“馬上就要給賢侄鍼灸了,你還是像在破廟裏的時候一樣,穩住他就是對治療最大的幫助了。”
幾人都按照他的話,各自忙碌。方百花先是拿來了藥箱,薛道源從其中抽出一把針來,看樣子是要給徐晟鍼灸了。此時,許貫忠也提來了一桶水,薛道源又拿出一塊毛巾道:“小丫頭,用冷水給他敷額頭。”
說罷,薛道源將一根針以拇指和食指夾住,精準地刺到徐晟後頸的一處穴位。緊接着,他又接連刺了幾根針,再瞧徐晟,卻是毫無反應,不禁納悶道:“應該會有反應的啊”
文菁一聽,心中一緊,手上貼着徐晟額頭的毛巾也跟着掉到他身上。手忙腳亂地將毛巾重新貼到他額上時,淚水又在眼眶中打轉,急道:“薛伯伯,怎麼”
薛道源冷靜道:“看來確實是燒得不輕啊,別急,我再加幾根針試試”說話間,幾根針又刺入皮膚。
突然間,徐晟身體稍稍抖動了一下,薛道源當機立斷地拔了兩根針,道:“這下舒服了些吧”他一隻手反覆掐着,每隔一定的時間依次撤掉一根針。
一炷香之後,幾根針盡數撤去。薛道源道:“第一輪退熱治療差不多了。小丫頭,你也不必用冷水給他敷額頭了,且跟我到外面來一趟”
文菁收了毛巾,戰戰兢兢地跟着,以爲單獨叫出去必是說些不容樂觀之類的話。兩人來到門外,未等他發話,文菁先問道:“薛伯伯,是不是有點危險”
薛道源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道:“還是看他能不能熬過今晚高燒這一關,之後就是昏迷長短的問題了”“那會不會一直昏迷”文菁怯怯地問道。
薛道源低下頭去,沒有作出明確的回答。文菁心中又是驟然一緊:“這麼說,過了今夜,晟哥哥還是有危險”薛道源開口道:“小丫頭,我把你叫出來並不是想對你說這些。薛伯伯想說的是,你外公輸內力的時候,他雖然看似沒有反應,實際上卻還是比較清醒的。所以”“薛伯伯的意思是,就算徐大哥再危險,我都得表現得很樂觀”文菁問道。
“正是如此,小丫頭。”薛道源道,“如果連你都沒有信心,他怎麼能好起來呢”“是啊,如果連我都沒有信心,晟哥哥怎麼會好起來呢”文菁心下跟着問道。想到這裏,她的眼神堅定了許多,重新回到了屋裏。
恰逢徐晟的身上再次冒起了熱氣,薛道源又開始新一輪的鍼灸,文菁同樣用冷水幫他敷額頭,卻表現得不再悲觀,在他耳邊道:“晟哥哥,剛剛聽薛伯伯說了,你明天就能好起來了”
對文菁來說,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寅時,當薛道源最後一次鍼灸完畢後,終於也敵不過睡意,去了隔壁房間小憩了一會許貫忠、方百花和玉簪三人在之前就各自睡下了。
只剩祖孫女二人還在,周侗是時辰未到,無法休息。文菁卻是沒有睏意,說起來,這已經是她連續第二夜沒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