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哪有他這樣當的，一點兒派頭都沒有。他就該把那幾家人都叫一塊兒開會，讓他們認錯寫保證書，保證馬上把邊溝清好再放他們回家，不能慣他們一身臭毛病”，鞠文啓一邊兒抽着煙一邊兒泡着腳用一副指點江山的語氣說道。
張永梅特別不給他面子的把他攢了兩天的臭襪子扔洗腳盆裏，哼一聲說道：“自己洗，那老臭我可不給你洗。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那雙皮鞋是春秋穿的大夏天非得穿着，捂的腳臭的哄的還挺美呢。你美啥你美，不脫鞋都能聞見，你沒看人家跟你說話都隔好幾米遠麼。”
鞠靈深表贊同的應和道：“爸，你的腳真挺臭的，你看我奶都不愛挨着你。”
瘋奶奶乖乖的貼炕琴坐着，可不離鞠文啓老遠麼。
張永梅說的那雙皮鞋還是早前喬玦郵寄過來的，據說是他大學一教授穿過的，鞠文啓稀罕的不行，總覺得穿着大教授穿過的鞋自己也能變得智慧有見識。
現在，隨便抓一隻屯子裏的耗子都知道他那鞋是咋回事兒，都是鞠文啓的功勞，他見人就跟人家說自己穿的是大教授的鞋，那嘚瑟勁兒着實有些欠扁。
屯子裏就有願意捧臭腳的人，鞠文啓樂顛顛的說人家就喜滋滋的捧，把鞠文啓捧的飄起來，大夏天的都不樂意換雙輕薄透氣的鞋穿。
“說老鄭頭你盯着我的腳幹啥”，鞠文啓有些惱又硬生生把話題掰回來繼續說道：“你們別不承認，老鄭頭的辦法就是沒我的好，咱屯子裏有多少頭老倔驢牽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就得給他們點兒厲害嚐嚐。”
“你可得了吧”，鞠靈一點兒都不想聽他嘚啵嘚，漫不經心的懟道：“你要真不給那些人面子把事兒做絕人家表面上不怎麼樣回頭還指不定怎麼下絆子呢，你當誰都跟你是的就會說嘴遇着真事兒就熊了啊。人家老鄭頭的做法纔是最對的，把事兒辦好又不得罪人，要不你當之前選村長的時候爲啥他沒四處拉票還當選呢。”
張永梅要這麼說鞠文啓保準還有話說，就算講不出道理來也能甩一句“你懂啥”，可是面對自己姑娘鞠文啓就不能甩這仨字兒，因爲跟姑娘比起來顯然是他自己不懂的多。
鞠文啓終於不操村長的心，蹲地上悶頭洗自己臭襪子。
張永梅衝鞠靈笑笑，又朝鞠文啓努努嘴讓鞠靈看。
鞠靈無奈的笑着搖頭，自己親爹啊，果然跟屯子裏大多數的男人沒兩樣，都覺得自己是老能豆子別人都不行，其實呢，自己啥也不是！
大概是被媳婦兒姑娘說的不好意思了，第二天鞠文啓沒有再穿那雙皮鞋。
鞠靈打掃衛生的時候着實被那雙鞋薰夠嗆，拿起來檢查發現鞋面磨的不像樣裏面的襯子更是被磨爛，對付對付還能趿拉腳，但着實沒有這個必要。
於是，她把這雙鞋連着收拾出來的垃圾一併扔了出去。
當天下午她正趴炕上寫作業呢就聽到外邊吵吵嚷嚷的怪熱鬧，估摸着是村裏又有人打架罵架啥的，鞠靈不感興趣就沒去看熱鬧。
過了一會兒，熱鬧聲不僅不減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她也被勾起好奇心打算出去看看。
剛穿上鞋，鞠文啓便漲紅着臉罵罵咧咧的從外面進來，劈頭就問鞠靈：“我的鞋是你扔的？”
鞠靈老實回道：“我扔的，怎麼了？”
鞠文啓被噎一下，有些悶悶的說道：“好好的鞋你扔它幹啥？”
“哪好了？壞成那樣又臭的不行，你是沒鞋穿怎麼地非得穿那雙？”鞠靈一點兒沒怵的說道。
又被噎一下，對姑娘一直挺好脾氣的鞠文啓就算跟別人吵架了面對姑娘的時候依然發不出脾氣，只鬱悶的說道：“那能一樣嗎？你扔的是皮鞋。”
準確的說是人家大學教授穿過的皮鞋，文化人穿過的皮鞋！
鞠靈知道他想表達什麼，笑着說道：“爸，你自己不看書不學習別說是穿着大學教授的皮鞋就是把人家的腦袋擰下來安你自己脖子上照樣不好使。屯子裏的人看你穿着大學教授的皮鞋心裏不會覺得你多厲害只會覺得你傻得呵的怪可笑。”
鞠文啓還擱死衚衕裏哐哐撞牆呢，聞言悶聲道：“那你也不能給我扔了啊。”
鞠靈後知後覺的發現她跟鞠文啓說話的點對不上，於是問道：“咋地了？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皮鞋讓週三媳婦兒撿走，剛纔我在飯店門口清淤泥看到週三穿着那雙鞋。好好的一雙鞋，糟蹋了。”鞠文啓有些生氣的說道。
鞠靈瞭然的點點頭，“所以你跟週三吵架了？吵贏了沒有？”
瞅他那臉紅脖子粗的樣兒就知道沒吵贏。
鞠文啓不說話只悶頭喝水，鞠靈便笑着說道：“有什麼糟蹋不糟蹋的，鞋不就是給人穿的麼，你不能穿了別人能穿那就穿唄，你還計較啥？彆氣了，回頭我給你買一雙皮鞋，以後你就跟別人說我姑娘給我買的皮鞋，保準比你跟別人說‘這是大教授穿過的皮鞋’有面子。”
“買啥買，那不花錢啊”，鞠文啓摳勁兒上來，囑咐道：“你可別亂花錢，手裏有錢就攢着，多給自己和你二姐買好喫的。”
跟姑娘連哄帶懟的聊一會兒心情好不少，鞠文啓又顛顛的去飯店幹活，鞠靈則把剛纔發生的事情當成笑話編輯成短信發給鞠靜和鞠敏。
三姐妹不常發信息，但每次發信息都會很快有回覆，可是這一次她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大姐二姐的信息。
鞠靈心下納罕不已，不知道大姐二姐都在忙啥呢。
短信傳送到手機裏的時候鞠靜正在農科所聽課，講課的正是王亞磊。
今天王亞磊講不同果樹常見的病蟲害以及防治，還挺有意思的，鞠靜一邊聽講一邊記筆記特別認真，感受到褲兜裏的手機振動都沒時間拿出來瞅一眼。
直到下課，鞠靜才摸出手機看短信。
正要回呢，王亞磊走過來一隻手點在她的筆記上，笑呵呵說道：“記的挺仔細，有什麼不懂的隨時可以問我，不用客氣。早前你說請我喫飯還一直沒請呢，你不會以爲我忘了想賴掉吧？正好我今兒有時間，一起去喫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