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牛頭村那些村民齊刷刷地朝我這邊微微彎腰，齊聲道：
“陳先生，對不起了。”
一時之間，這幾個字在上空不停地迴盪着。
這下，我更加疑惑了，難道他們真的打算對吳克用動手
這讓我心急如焚，吳克用是我叫過來的，再有就是他的身份是龍虎山的觀主，倘若他在這裏出任何事，整個龍虎山絕對不會放過牛頭村的村民，甚至連我也會被他們拉入黑名單。
無論是從自身的角度來看，還是從牛頭村的角度來看，吳克用在這絕對不能出事。
我急了，真的急了。
我想把利弊跟他們說出來，但，我壓根無法說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村長朝吳克用走了過去。
待村長走到吳克用邊上時，村長面色一沉，厲聲道：“二十幾年沒見，沒想到你還活着。”
吳克用微微一笑，笑道：“是啊，我還活着，你是不是很失望”
村長也不再說話，便朝陳忠國望了過去。
那陳忠國一見村長的眼神，腳下緩步挪了過去，也不曉得他是有意的還是咋回事，按照他現在的位置，走到吳克用邊上，明顯可以直線走過去。
但，他偏偏繞了一點路，而是從我邊上經過。
在經過我邊上時，他忽然停了下來，掃視了我一眼，輕聲道：“宮主，對不起了，事關我們村子的存亡，只能對不起你了，等事後，我一定向你負荊請罪。”
說罷，他衝我眨了眨眼，又朝地下望了望，然後扭頭朝前邊走了過去。
我微微一怔，他剛纔朝我眨眼是什麼意思
沒半點遲疑，我立馬低頭朝地面望了過去。
瞬間，我眼尖的發現地面好似有顆黃豆大的東西，那東西渾身通黑，像是藥丸，又不像是藥丸。
我敢肯定的說，他沒來之前，絕對沒有這東西。
當下，我連忙朝諸葛思錦打了一個眼色，意思是讓她撿起那東西看看。
那諸葛思錦二話沒說，立馬朝那邊移了過去，但考慮到周圍全是村民，她的動作不敢太大，十分緩慢。
好在那些村民的注意力全在吳克用身上。
見此，我也不敢盯着諸葛思錦看，主要是怕引起別人的懷疑，而是朝陳忠國望了過去，就發現陳忠國已經走到吳克用邊上。
他面色一冷，厲聲道：“竹雲真人，當年你在牛頭村乾的事，可還記得”
“記得。”吳克用微微一笑，“倘若你們認爲當年那事，是老夫的做的，大可對老夫動手，別用這副態度盯着老夫，因爲，你們不配。”
最後四個字，從吳克用嘴裏說出來，盡是諷刺之意。
特別是他的眼神，好似沒將所有人放在眼裏一般。
這讓我忽然想起一個事，那便是吳克用曾對我說，讓我替他瞞着身份。想必，他應該早就猜到他來牛頭村肯定會發生什麼事。
心念至此，我當真是哭笑不得。
憑心而言，我相信吳克用絕對不會在牛頭村做什麼壞事，同樣，我也相信牛頭村絕對不會無緣無故找吳克用麻煩。
換而言之，他們之間應該是存在着什麼誤會。
再者就是，隨着他們一鬧，老江頭應該知道他女兒江小燕的死亡訊
息了吧
令我詫異的是，我特意看了一眼老江頭，他跟他媳婦臉上沒半點憂傷的表情。
咋回事
這到底是咋回事
我內心不停地咆哮，甚至搞不清楚，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竹雲真人，別以爲你是龍虎山的觀主，我們就不敢動你。”陳忠國臉色一沉，好似有些火了，而他邊上的村長更是虎視眈眈地盯着吳克用。
“你覺得你們有這個本事嗎”吳克用聳了聳肩膀，順手摘下頭頂的帽子，朝村長臉上扔了過去，譏笑道：“鄭昌盛，你這輩子，一直給自己標杆着一個身份，覺得自己是牛頭村有史以來最稱職的村長。但於老夫而言，你不過是扶不起的阿斗了。”
“你你你個老匹夫，死到臨頭還嘴硬。”村長面色一凝，緊緊地盯着吳克用，雙眼盡是憤怒之色。
我絲毫不懷疑，只要吳克用再說一句話，村長絕對會動手了。
令我崩潰的是，吳克用好似完全無視了村長的話，挑釁地瞥了一眼村長，淡聲道：“鄭昌盛，別拿村長當顆蔥，走出這牛頭村，你看看誰會理你，倘若不是看在你還算老實的份上，二十幾年前，老夫就弄死你了。”
話音落地的一瞬間，村長臉色刷的一下陰了下去，緊接着，原本還算安靜的環境陡然變得躁動起來。
隨之而來就是村民們的一陣陣怒罵聲。
“村長，跟這種人渣說這麼多幹嘛啊直接活埋了。”
“活埋活埋太便宜他了，照我說，直接把他點天燈算了。”
“對於這種人，我們就該生喫其肉，啃其骨，讓他死後下十八層地獄。”
。
一時之間，羣情激昂，村民們對吳克用更是恨得牙癢癢。
“怎麼二十幾年沒見，你們牛頭村還沒長進還跟當年一樣，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說罷，吳克用臉色一沉，掃視了在場所有人一眼，厲聲道：“來啊老夫就站在這，來啊殺老夫啊你們不是懷疑當年的事是老夫所爲嗎怎麼老夫站在這，整個牛頭村沒一個有骨氣的人，都慫了”
吳克用這番話擲地有聲，整個場面更是因爲他這番話變得靜若寒蟬，沒任何人趕坑聲。
這種寂靜足足持續了接近一分鐘的樣子，直到陳忠國輕聲咳嗽方纔打破這種寂靜。
“怎麼你有意見”吳克用笑着臉朝陳忠國望了過去，眼神之中盡是不屑。
“我敬您是龍虎山的觀主，絕不輕易冤枉你，我只問您一句話。”陳忠國雙眼緊緊地盯着吳克用。
“什麼話”吳克用緊繃的臉色輕鬆了一些，淡聲道。
“六月的酒，七月的火，八月的土狗走一走，十月的面，十一月的光，十二月的黃牛誑一誑。”
陳忠國說這話時，眼神一直沒離開吳克用，好似在觀察對方的表情變化。
聽着這話，我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
這詞我在六丁六甲葬經篇中曾見到過，說的是矸屍形成的原因。
憑心而言，我當初並不是特別懂這句話的意思。
而現在看來，吳克用應該懂，甚至可以說，他或許知道江小燕爲什麼會變成矸屍。
瞬間，我緊緊地盯着吳克用，連大氣也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