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紀良辰垂下眼眸,承認這是個棘手的問題。
如果厲雲棠不是厲二爺,他隨隨便便可以找出說得過去的答案。
但那些答案騙得了別人,卻騙不過厲雲棠。
好在,眼下還有足夠的時間讓他們慢慢考慮。
“言夏夜,再給我一些時間,我會找出最合適的藉口。”
安撫的對着言夏夜笑了笑,紀良辰看了眼天邊懸掛着的冬日暖陽,足足幾日沒有休息的身體使不出一絲力氣,“我記得往常這個時候,附近都能看到很多漁船,怎麼今天特別安靜”
“希望不要一直安靜下去。”浸泡在冬日裏的海水中,言夏夜無法控制的瑟瑟發抖,“不知道我們還要在這裏等多久,可是憑我的體力,不可能把你平安無事的帶回岸上。”
紀良辰擡眸望向她,眼中的溫柔讓人沉醉,“那麼,只有你一個人的話,可以回去嗎”
“不行。”
言夏夜眨了眨眼睛,給出一個半真半假的回答:“與其用盡體力等着沉底,還不如再賭一賭運氣。”
“也對,相信厲二爺正派人沿着海岸線找我們,沒準很快就會找到了。”
話音落下,一艘不大不小的漁船出現在二人的視線範圍之內。
言夏夜和紀良辰驚喜的對視一眼,拿出最大的聲音拼命呼救,很快引起船上的人注意。
眼看着那艘漁船開足馬力向二人駛來,言夏夜懸着的心終於落下。
把紀良辰平安帶回去,這是她向厲雲棠承諾過的,幸好沒有讓人失望。
漁船停在二人的身邊,兩個小夥子拋出漁網籠罩他們,一點點的拖回船艙。
看着落湯雞似得言夏夜,以及五花大綁的紀良辰,他們眼中明顯多了幾分疑慮,站在不遠處遲疑着不敢上前:“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
“抱歉,這是個不太成功的魔術。”
明白對方並不是厲雲棠派來的人,言夏夜擦了擦臉上的海水,笨拙的幫紀良辰去解他身上的尼龍繩,同時解釋道:“你們都看過的吧,綁上繩子在水裏脫困,是魔術表演的壓軸項目,可惜我們失敗了。”
“魔術表演”人到中年的船長抽着他的旱菸,莫名其妙的看了眼旁邊的小夥子。
“三叔,我看過類似的魔術,幾乎都是外國人表演的,咱們不是也在電視上看到過”
其中一個小夥子與時俱進,迅速接受了言夏夜的理由,幫她給紀良辰解開繩子,“哥們,你玩的夠大的,咱也不能要錢不要命啊。”
“是我太自信了,本以爲可以成功的。”總算解除了身上的桎梏,紀良辰跌跌撞撞的站起來活動身體,一本正經的笑着說:“沒想到難度這麼大,看來我不適合魔術師這個行當。”
“嗨,這有什麼適不適合的,無非是勤學苦練咯。”
見他和言夏夜都沒什麼事,漁船上的四五個人商量了一下,又看了看難得的好天色,“我給你們拿毯子來,你們在這兒休息一陣子,我們還要去原定的地點下網,不能立刻送你們上岸。”
“好的,謝謝你們。”
言夏夜感激不已,當然不可能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
等到這些人陸續離開,船艙裏只剩下她和紀良辰兩個。
拿着毛巾擦拭溼漉漉的頭髮,言夏夜蒼白的臉色沒有任何好轉,身體隨着漁船輕輕搖晃,讓她無可避免的想起和厲雲棠墜海的過往。
“言夏夜,別怕。”猜到她心神不寧的原因,紀良辰在她面前席地而坐,變戲法似得的從口袋中拿出一塊巧克力,撥開外包裝遞給她:“嚐嚐,這是我最喜歡的口味。”
言夏夜剛剛給他編了個魔術師的身份,沒想到他這麼樂於實踐。
哭笑不得的把那塊巧克力推回去,她突然想到什麼,起身對他說:“你在這等着,船上應該有可以喫的東西,我去找船主買一些,你這幾天都沒有喫飽過吧”
與其說是沒有喫飽,倒不如說是什麼都沒喫。
不想讓言夏夜替他擔憂,紀良辰輕描淡寫的說:“還好,他們做飯的口味我不習慣,不是比之前瘦了一些”
“何止是瘦了一些”
清楚男人大概沒有說實話,言夏夜隔空指了指他手中的巧克力,走出船艙找到其他人,很快拿到了一隻小巧的酒精鍋,還有兩大塊簡單處理過的魚肉,以及裝在瓶子裏的鹽和調料。
抱着這一堆東西回到船艙,她獻寶似得秀給紀良辰看,“你這陣子都沒有好好喫過東西,生魚片大概對腸胃不好,他們說剛剛釣上的魚最新鮮,只用鹽調味就是不錯的一餐。”
“聽起來的確不錯。”
很給面子的露出期待的神情,紀良辰不動聲色的享受着和言夏夜獨處的時光,勉強動手幫她點燃酒精爐,有氣無力的癱坐在地上。
“好啦好啦,接下來我做就好,你等着喫就是了。”
拿着船長借給她的小刀,言夏夜費力的把魚肉切成方便入口的小塊,一股腦的丟進逐漸升溫的水中,又灑了些鹽和胡椒,希望味道真的有他們說的那樣好。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望着小小的銅鍋,紀良辰突然笑道:“這是不是很像野餐”
“要是能換身衣服的話,還算有野餐的氣氛。”
苦中作樂的笑了笑,言夏夜拎起自己溼透了的衣角,隨手擰了擰,之後果斷選擇了放棄。
的衣服裹在身上當然很不好受,但船上又沒有可以替換的衣物,只好再等幾個小時,回到岸上再說。
“如果非要這樣狼狽才能和你一同野餐,我倒不是很介意。”紀良辰神色平靜的望着她,語氣是顯而易見的坦誠,和往日流連花叢時的甜言蜜語並不相同。
言夏夜不知道要如何面對紀良辰的喜歡,只好垂着眼眸用筷子撥弄潔白的魚肉,慢吞吞的道:“紀良辰,你還會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孩子。”
“遇到了又怎麼樣,她們都不是你言夏夜。”
略顯遺憾的勾了勾脣角,紀良辰有意控制着二人間的距離,轉了話題不想讓言夏夜尷尬,“對了,聽厲雲棠說,你們找到了個小傢伙,叫什麼來着”
“小路。”
提起那個可憐可愛的小傢伙,言夏夜精神一振,滔滔不絕的講起他和小云朵之間的趣事,末了笑着說:“黎東說,小路已經接受了我們的安排,等我們平安回去,你要不要來家裏看看他”
家裏
紀良辰若無其事的點了點頭,心中則是沉了幾分。
自從知道言夜並不存在,他花了些時間查過言夏夜的過往,再結合網絡上鋪天蓋地的流言,知道她的童年和過去都很不幸。
對於這樣的言夏夜來說,把厲雲棠的住處當成家,所代表的意義遠比想象中來的更加重要。
意識到自己勝算渺茫,紀良辰還是不肯放棄,笑着說:“那兩個小傢伙都喜歡什麼,我去做客的話,當然要當個討人喜歡的客人。”
“肯定是最近新上市的機器人,小云朵很迷那個系列,小路也和他差不多,可能因爲都是男孩子吧。”
言夏夜說到這裏,不經意間想起她年紀差不多的寶寶,臉上的笑容有着一瞬間的哀傷。
那哀傷讓紀良辰的良心狠狠的痛了一下。
假如言夏夜真的和他沒有未來,他處心積慮的欺騙她,不告訴她當年的真相,所作所爲根本就是在傷害她。
而言夏夜對他的謊言全盤接受,沒有任何懷疑的神色,讓他心中更加不安。
難道他真的非要告訴她不可
無法打消心中翻涌的念頭,紀良辰的眉眼間多了些許苦澀,“言夏夜,你真的很愛厲雲棠”
“”
言夏夜擡眸看了紀良辰一眼,遲疑着要不要實話實說。
儘早結束紀良辰對她的喜歡,讓他認清現實,對雙方都有好處。
可是眼下情況特殊,在這種時候給人家發好人卡,似乎
“怎麼,莫非你們還達不到相愛的程度”她的沉默讓紀良辰爲之一振,眼神探究的觀察着言夏夜的表情,“是因爲你在介意艾麗莎的存在還是有什麼其他原因”
艾麗莎小云朵名義上的親生媽咪。
一想到那個冷豔漂亮的女人,言夏夜不自在的皺了皺眉頭,隨即笑道:“她是小云朵的媽咪,和厲雲棠之間永遠有所牽扯,要是我介意這一點,恐怕以後都會很難過。”
“但你不喜歡艾麗莎,對不對”
胸有成竹的勾起了一抹微笑,紀良辰慢條斯理的說:“你還不知道吧,艾麗莎和厲雲棠有着相當纏綿的過去,別看她是那樣的冷美人,唯獨在厲雲棠面前特別溫柔。”
對於厲雲棠過去的情史,言夏夜表示無話可說。
畢竟厲雲棠的出色有目共睹,喜歡他的諸如尹沫、艾麗莎等女人,人人都很出色,她算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不過,最終偏偏是她拔得頭籌,在厲雲棠身邊留得最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