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朵的小腦袋垂的更低了,嗓音弱弱的小聲說:“對不起,言言。”
“好了,我們先去醫院,有什麼話路上再說。”
明白親生媽咪的分量在小云朵心中有多麼重要,言夏夜黑白分明的水眸略顯失落的黯淡幾分,站起身對着保安道謝。
保安是個年紀不大的青年,臉頰微紅的連連擺手:“您別客氣,找到小少爺我們大家就都放心了。”
小云朵主動牽着言夏夜的手,自動自發的跟着道歉:“對不起,保安叔叔。”
“這次算了,但是下次不許再這樣了,聽到沒有”
雲朵粉雕玉琢的小臉上顯出幾分猶豫,暖暖的小手蜷縮在言言冰涼的掌心中,想起她是爲了他纔在冷風中等了那麼久。
愧疚之情溢於言表,他慎重的點了點頭:“嗯。”
言夏夜揮揮手叫住一輛路過的計程車,帶着小云朵往馬路對面走去,側身和保安揮揮手:“那我們先走了,再見。”
“再見。”保安笑了,揮手的同時還不忘了再次叮囑小云朵:“小少爺,答應我的事要好好記住,別再讓這位小姐爲你擔心了。”
穿過馬路,雲朵很紳士的搶在言夏夜前面,殷勤討好的替她打開車門,抽空回了一句:“謝謝,我知道啦”
前往醫院的一路上,言夏夜有很多話想問小云朵,又不知道從何開口。
她和小云朵一直以好朋友的身份相處,這會兒再讓她拿出長輩的架子也很奇怪,更何況除了年齡差距以外,她原本也算不上他的長輩。
“言言,你怎麼不理我”
小云朵做好了受到追問的準備,沒想到等了又等都沒等到言夏夜開口,小小的心臟頓時七上八下起來。
他扭着小身子靠在言夏夜身邊,仰起小臉軟萌可愛的望着她,非常可憐的嘀咕着:“不是我不想告訴言言,是她和我有約在先,不希望我和任何人提起她的存在。”
言夏夜無可奈何的低眸看着他,纖細的手指撫摸着小傢伙軟軟的發頂,內心的困惑如雨後的野草般瘋長。
從那輛紅色保時捷來看,小云朵的親生媽咪身家不菲,或許可以和五年前的厲雲棠不相上下。
所以,她到底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纔會在五年前那麼狠心的把襁褓中的小云朵留給厲雲棠
又在一個人消失了這麼多年以後,突然改變了想法,偷偷摸摸的和小云朵接近相處
“言言,和我說話好不好,不要討厭我。”細嫩的臉頰磨蹭着言夏夜的手指,小云朵沮喪的嘟着嘴巴,十分爲難的說:“她說,不想讓爹地知道我們見面,可爹地又派了很多保鏢給我”
“然後,你就只好逃課去見她”不由自主的蹙起眉頭,以己度人之下,言夏夜完全不能理解對方到底在想些什麼。
小孩子想要自己的媽咪是天性使然,但就算有再多苦衷,過去整整五年的時間,身爲人母竟然能忍受的了一面不露,怎麼想都太過荒唐離譜。
“對不起。”
默默的抿了抿脣,小傢伙軟綿綿的縮進言夏夜的懷裏,白嫩的小臉上滿是寂寥。
這些天來,他和那個日思夜想總算見面的媽咪相處的還算不錯,也感覺得出她是真心實意的對他好。
他很懂事的沒有追問過媽咪不辭而別拋下他的原因,也沒問過她是不是打算回到爹地身邊,只是很新奇的花時間和她相處。
可是不知怎的,他心裏很想和媽咪好好親近,卻總是莫名有些生疏隔閡,完全做不到在言言身邊這樣舒服自然,害的媽咪爲此難過的眼中泛淚,他看着心裏也很不好受。
“是不是我不該問這些,讓你難過了”敏感的意識到小傢伙情緒不好,言夏夜低頭吻了吻他的額頭,情緒低落的說:“雲朵,無論你同不同意,我都要把這件事告訴你爹地,這是在對你的安全負責。”
雖然雲朵答應過她,不會在未來的某一天突然和那個親生媽咪消失不見。
但他的性格溫柔善良,她很擔他會被人利用欺騙,就算那個女人是他的親生媽咪。
雲朵小小的身子在她懷裏僵了一瞬,隨即認命似的放鬆下來,再次點了點頭。
醫院內,厲雲棠比言夏夜和小云朵提前二十分鐘趕到。
此刻,厲彥澤已經坐着輪椅面色不虞的和其他人一同等在手術室外,見到自己姍姍來遲的弟弟,不尷不尬的扯出一抹笑,架勢很足的打招呼:“雲棠,你最近都在忙什麼,怎麼這麼晚纔過來”
厲雲棠削薄的脣角微微揚起,像是完全忘記幾天前這個貌似儒雅的大哥是怎麼派人埋伏他的,施施然答道:“厲氏集團如今在大哥名下,我只好另謀高就。”
厲彥澤面色一變,眼眸沉沉的盯着他不放,意味深長的說:“雲朵還小,你這些年也積攢了不菲的身家,不如趁這個機會休息幾年,把心思放在家庭生活上,免得小云朵出現雅兒這樣的意外,到時候恐怕後悔莫及。”
厲雲棠笑得玩味,慢條斯理的淡淡道:“只要大哥疼愛雲朵,我想他絕不會出現類似意外的。”
大家都是聰明人,包括沈愛莉在內,在場的所有人都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一是警告厲彥澤不要動什麼不該有的心思,其次也是暗示萬一小云朵真的出了意外,無論是不是厲彥澤所爲,他都不會和對方善罷甘休。
這樣一來,除非厲彥澤真的打算和他拼個魚死網破,否則非但不能動雲朵,甚至還不得不派出點人手盯梢保護,否則平白背了黑鍋就虧大了。
“你看你們兄弟兩個,雅兒還躺在手術室裏,你們就在外面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沈愛莉見勢不妙,訕笑着走過來打斷二人的交談,順便把話題引到雅兒身上:“雲棠,這裏你有沒有熟悉的醫生,前面出來的幾個護士都沒說清楚雅兒到底怎麼樣,我這心跳得”
“大嫂,我來之前已經聯繫過,聽說裏面正處在關鍵時候,大概再過個幾分鐘會有醫生出來說說情況。”面對沈愛莉,厲雲棠的語氣總算少了些針鋒相對的火藥味,十分紳士的道:“我相信雅兒吉人天相,一定會平安無事。”
“承你吉言,哎,這孩子一天到晚閒不住,哪有半點名媛小姐該有的樣子。”
沈愛莉不住嘆息,喋喋不休的埋怨着:“雅兒的性格也不知道像誰,北城小時候哪有這麼活潑跳脫,以後一定得多給她請幾個家庭教師,好好教教她規矩纔行。”
正說話間,手術室房門打開。
這次出現的總算不再是護士,而是一位面色冷峻的中年醫生。
他手上拿着需要病人家屬簽字的文件,對着面沉如水的厲北城微一點頭,徑自朝着厲雲棠走來:“厲先生,病人的情況非常不好,經過我們初步確認之後一直在抓緊一切時間施救,但她的大腦皮層功能嚴重損害,目前處於不可逆的深昏迷狀態”
厲雲棠好看的眉頭皺起。
他看了眼身旁嚇得大氣不敢喘的沈愛莉,心情難以避免的多了幾分沉重:“能不能說的直白一點”
“可以,按照我們普通人熟知的名稱,病人現在處於植物人的狀態。”
醫生話音未落,言水柔陡然驚叫一聲。
腦海中反覆迴響着那至關重要的三個字,她茫然無措的睜大眼睛,臉色和紗布同樣蒼白,失魂落魄的跪坐在地。
這下子,她不用再考慮等雅兒醒過來之後,要怎麼說服雅兒繼續和她統一戰線,母女聯手奪回厲北城的心了。
她失去了厲北城,失去了雅兒,父親從某一天開始下落不明,母親重病纏身危在旦夕
怎麼會這樣
命運爲什麼偏偏對她這麼殘酷
這不公平,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爲了過得幸福,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此時此刻,任何人都沒有心情去理會言水柔寂靜若死的反常。
厲北城在聽到噩耗的第一時間硬生生的在掌心碾碎了還在燃燒着的香菸,一縷煙霧從他的指縫間升起,帶着皮肉燒焦的氣息。
“醫生,你,你再說一遍”
沈愛莉頭暈腦脹的扶着額頭,不敢相信她剛剛聽到了什麼,“你說雅兒成了植物人,不不不,你一定搞錯了,這怎麼可能她只是從二樓摔下去而已,還落在了綠化帶裏,再怎麼說也不至於”
她喃喃自語令醫生找不到插話的餘地,幾次三番欲言又止。
“愛莉,你冷靜一下,聽醫生說。”厲彥澤伸手把妻子拉到身邊,臉色難看的對着醫生點點頭:“雅兒還是個小孩子,恢復能力應該比大人強得多,我相信你們還會有其他辦法,是不是”
“您放心,我們當然會盡力搶救病人,只是依照現在的情況,出於醫生的職業判斷,我無法向各位保證什麼,只能說我們絕對會盡力而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