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言夏夜一顆心軟的像是浸了水的海綿。
她沒覺得自己有多麼好,但是小云朵真的太好太好,好到她整個人都要被他萌的融化。
擡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腦袋,言夏夜本來很不喜歡今晚這樣人聲鼎沸的宴會,不過爲了早點實現小云朵的願望,她的心底又生出了無窮的勇氣,支撐她去和秦景一正面相抗。
“言言,不管那個叔叔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任何事你都可以找爹地商量。”賴在言夏夜香噴噴的懷裏不願動彈,雲朵享受又羞惱的紅了臉頰,美滋滋的獻出自家爹地:“就算爹地很忙,只要言言開口,他一定會空出時間幫忙嗯,我會和言言一起求他,不允許他不幫忙”
“我已經欠了你爹地很多人情,接下來應該靠我自己。”心領了小傢伙的好意,言夏夜拿過盤子餵了他一口蛋糕,嗓音溫軟的輕聲說:“回去吧,廚師長這會兒應該把布丁做好了。”
小云朵依依不捨的從她懷裏挪開,眼睛亮亮的問:“奶油覆盆子味的”
“沒錯,我特意讓廚師給你做了好多。”
“那好”剛要點一點小腦袋,雲朵又看了看神色如常的言夏夜,頗爲擔憂的問:“言言不想再休息一會”
言夏夜淺笑着搖了搖頭,起身牽着他軟軟的小手:“有些事總算要面對的,或早或晚而已。”
這場臨時舉行的家宴,氣氛在秦老現身的同時達到了頂峯。
作爲秦家原本內定的繼承人,秦景一大模大樣的帶着盛裝打扮的蘇洛洛出現在主位上,話裏帶刺的和他人談笑,故意把聲音放得很大:“你們誰見到言夏夜了該不會是沒見過這麼大的場面,嚇得躲起來了吧”
“可不是,難得老先生替她準備,這位大小姐還真是讓人失望。”
“連見見我們都不敢,以後還能指望她帶領秦家”
“難怪家裏的長輩不願出席,我也覺得老先生這個決定不夠妥當。”
各式各樣的附和聲從四面八方傳來,頗有些一呼百應的氣勢。
秦老身爲長輩,不方便在這種場合開口斥責這些晚輩,脣角抿出嚴苛蒼老的紋路。
秦景一則陶醉在這樣的氛圍中,眼中滿溢着洋洋得意的冷笑,就聽到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她來了。”
剎那間,阿諛奉承的話語猶如抽刀斷水,一下子沒了聲響。
大家都不看好言夏夜真能成爲秦家下一任家主,不過在事情塵埃落定以前,沒有好處的話,他們也犯不上肆無忌憚的得罪對方。
衆目睽睽之下,言夏夜領着小云朵不疾不徐的走到秦老面前,淡然溫婉地道:“爸,我這次去京城,只是做了身爲秦家女兒應該做的,您不需要這麼費心。”
“那怎麼行,否則這些小東西還不知道我女兒有多麼優秀。”
欣慰的注視着亭亭玉立的言夏夜,秦老親自讓傭人給她拉開椅子,把座位安排在他的右手邊。
小云朵自然挨着言夏夜落座,他不用別人幫忙,自己蹬着小腿爬上高高的餐椅,甜甜的衝着秦老笑:“爺爺,我來蹭飯啦。”
“好好好,有什麼想喫的,吩咐她們給你夾。”
秦老咧嘴大笑,招呼女傭一左一右的站在小云朵身後,時刻待命爲他一人服務。
人到暮年,他和大多數老人一樣,難免對小孩子多幾分縱容和寵愛。
更何況小云朵出身顯赫,又很可能是言夏夜未來的繼子,聰明可愛討人喜歡,根本找不到半點討厭讓人的理由。
“呵。”不屑的嗤笑一聲,秦景一帶着蘇洛洛坐在秦老的左手邊,剛好是在言夏夜和小云朵對面。
管家帶着保鏢們負責維持着宴會的秩序,這會兒紳士的向着衆人微微鞠躬。
“諸位請坐。”
主人率先落座,客人們跟着陸續坐滿了這張足以容納三四十人同時用餐的長桌。
秦老執起銀製的勺子敲了下酒杯,用眼神示意言夏夜起身,第一次鄭重其事的把她介紹給衆人:“想必你們都有耳聞,她是言夏夜,是我失散多年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女兒。”
意識到這次場會比她想象中還要意義重大,言夏夜態度自然的環視四周,清美的小臉上笑容清淺,說不出的溫潤動人。
“我不知道你們的父母是怎麼提起她的只要我這個老頭子活着一天,她就是秦家大小姐,是我秦風雲的掌上明珠。”
蒼老褶皺的雙手撐在桌面上,秦老雙目如電的掃視全場,重點在幾個人身上頓了片刻,字字句句都是肅殺:“誰敢欺負她,就是和這個老頭子過不去,不相信的人儘管試試另外,這話你們回去別忘了轉告父母,讓他們都好好掂量掂量,今天所有不來出席這場宴會的,年終分紅全都扣掉十分之一,以儆效尤。”
對於秦家這種大家族來說,十分之一的利益絕對是讓人聽了會驚掉下巴的數字。
全場賓客啞然物語,再看言夏夜的目光統統複雜許多。
這舉動直白乾脆的擡高了言夏夜的地位和身價,不管衆人心中如何想,起碼不會再有人敢當面含沙射影的譏嘲她,卻也同時爲她樹敵無數。
面不改色的迎接着四面八方的注視,言夏夜僅僅把視線落在秦景一的身上,隔着桌子對他微微一笑。
既然秦景一重傷在身還不忘趁機派人對秦焱下手,足以說明這混蛋比她想象的更有頭腦,也更加的心狠手辣。
而她和他從一開始就不可能和平共處,索性藉着這次機會撕破臉皮,倒要看看,究竟是誰笑到最後。
秦景一不甘示弱,當場回給她一個分外燦爛的冷笑。
他高深莫測的緊盯着她,眼神怨憎的恨不得把她剝皮拆骨,不過暫時好像還沒有揭竿起義的徵兆。
見他還能坐得住椅子,言夏夜隱約明白,這場宴會的目的是把她介紹給秦家的親戚旁支,並不是宣告秦老屬意她成爲下一任的繼承者。
“我要說的就是這些,誰不滿意的話,叫他們單獨找我談。”
鏗鏘有力的說出最後一句話,秦老雙手撐在膝上,沒有藉助柺杖直接起身,“好了,我在這也不方便你們說話,接下來你們自己年輕人自己玩,我就不在這礙着你們的興致了。”
話音一落,衆人同時起立,畢恭畢敬的彎腰道:“老先生慢走。”
接下來,直到宴會結束,衆人大多都用諱莫如深的眼神偷看言夏夜。
當着秦景一的面,沒人來找她搭話。
而言夏夜半點不覺得受了冷落,吩咐女傭端來小云朵愛喫的雞翅和紅蝦,怡然自得的動手和小傢伙美美的吃了一頓。
“言言,我喫飽了。”
拍了拍滾圓的小肚子,雲朵睡眼惺忪的打了個哈欠:“我們什麼時候去睡覺覺”
縱觀全場,言夏夜最寶貝的只有小云朵,纔不管別人怎麼看她。
俯身把小傢伙抱起來,她頭也不回的留給衆人一個瀟灑的背影。
“現在就去。”
夜裏,厲雲棠過來的時候,言夏夜已經摟着小云朵睡着了。
大概是顧及到小云朵的喜好,牀上嶄新的被子牀單全都是鋪天蓋地的小黃人,溫馨之餘處處和這間高大上的臥室格格不入,讓人忍不住發笑。
牀頭櫃上燈光很暖,照亮牀上一大一小相依相偎的身影。
兩個人頭頂着頭溫柔又親暱的睡着,脣角掛着淺淺的笑意,像是正做着什麼美夢。
厲雲棠站在牀前駐足,垂眸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眸光微動間,心中有種久違了的安寧和平靜。
他修長的身影在燈光下映出長長的影子,宛如一層薄紗籠罩在二人身上,增添了夜色沉靜的氛圍。
“厲先生,需要我給您準備客房嗎”
身後,女傭躡手躡腳的靠近,小聲建議道:“大小姐說如果您今晚過來就叫醒她,可小少爺那麼黏她,一旦她醒過來,小少爺也會一起醒來的。”
“嗯。”
男人微微頷首,目光仍是落在這一大一小身上,低聲道:“麻煩了。”
“您客氣了,請稍等。”
女傭退了出去,儘管腳步放得很輕,離開時卻不小心碰到地上小云朵的機器人,閃爍着紅光發出嘀的輕響。
言夏夜向來淺眠,睡夢中被這響動吵醒,兩道遠山眉淺淺的蹙了一下,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眼看着就要睜開眼睛。
下一秒,男人的大掌從天而降,輕輕覆上她的眼簾,嗓音溫存磁性的道:“睡吧,夏夜。”
半夢半醒間聽到熟悉的音色,言夏夜無意識的鬆開了眉頭,顫抖的睫毛慢慢平靜,呼吸恢復了之前的清淺有序。
稍頃,厲雲棠移開手。
入目是她安詳寧靜的睡顏,脣角如之前般掛着淺笑,好似根本沒有從夢中驚醒。
黑暗中,男人漆黑的瞳孔波瀾漸起,菲薄的脣角微微上揚。
過去,他從來不知道,哄睡一個女人,原來是這麼有成就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