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他想要的答覆,厲北城欣然同意:“真乖。”
言夏夜脣角一抽,簡直比吃了個蒼蠅還要難受,再好的修養也經不起如此挑釁,低咒一聲憤憤然按掉了手機。
一個小時後,言夏夜如約來到言母所在的病房外,沒有見到厲北城和言水柔的身影。
安安靜靜的在靠着牆邊的椅子上落座,她不想獨自進去面對言母,更何況她來到這的用意只是交易的一環,並沒有必須進去見面的必要。
望着緊閉的房門發了會兒呆,沒過多久,那扇房門在她面前打開,裏面不僅有醫生護士魚貫而出,還伴隨着言母聲嘶力竭的尖叫和哀嚎。
若不是知道這裏是厲雲棠掌管的醫院,言夏夜幾乎要以爲言母是不是遭受了什麼慘無人道的虐待。
下意識的站起身,她上前一步攔住神色匆匆的醫生,低聲問:“她的情況怎麼樣了”
“您是”身爲言母的主治醫生,男人顯然受過院長事先囑咐,這會兒端詳過言夏夜價值不菲的衣着和淡然優雅的氣質,恍然大悟的點了下頭:“厲少夫人,您好。”
“您好。”
言夏夜沒什麼心情和他寒暄,心中焦慮的直奔主題:“她會有事麼”
“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個真的很不好說。”醫生的表情多了幾分沉重,從護士手中要過病例,指着上面一大串莫名其妙的術語給言夏夜看,“她的器官衰竭已經到了很嚴重的程度,身體因此非常虛弱,就算用了國內裏最好的儀器和藥劑,仍然只能延緩她的生命,起不到徹底的治療作用,另外,病人明顯表現出狂躁抑鬱的症狀,幸好還有一位言小姐可以安撫她,否則再這麼下去,也許病人的壽命”
憂心着醫生話裏的未盡之意,言夏夜突然想到了另一個或許能讓言母冷靜的人選,“也就是說,她現在的狀況很怕情緒激動,需要有人即時安撫”
“病人平日服用和注射的藥物都帶有安定成分,不會時時刻刻都像您聽到的那般癲狂,只需要三天過來一次,這樣大概就能穩住病人的情緒了。”
“謝謝。”
皺眉想着言建國能否承擔安撫言母的角色,言夏夜抿了抿脣,想着老夫人臨死前的猙獰,又想着言母表現出來的癲狂,心緒猶如一團亂麻,暗自唾棄了言水柔一番,把她能想象得到的惡毒字眼全部施加上去。
明明言母爲言水柔所做的事不計其數,想不到言水柔狠到這種程度,連三天一面都沒辦法堅持下去
還是說厲北城真的有那麼好,讓言水柔一心一意只想着男人,連自己的親媽都顧不上了
毫不吝嗇地用最大的惡意揣度言水柔,即便隔着一扇厚重的房門,言夏夜時不時依舊能聽到病房內言母的驚聲尖叫。
那尖叫宛如錐子刺在她的心上,令她坐立不安的走來走去,第一次期盼厲北城和言水柔這對渣男賤女能快點露面。
就在她不知道在這短短几米的走廊上走了多少個來回,心底輪番詛咒了那對混蛋千百次以後,厲北城面沉如水的姍姍來遲,“言夏夜。”
言夏夜停住腳步,回頭發現到場的只有一個厲北城,立刻氣的胸口起伏,“厲北城,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該去問問言水柔是什麼意思。”
男人心情顯然很差,眼神陰鶩的睨了言夏夜一眼,嗓音很涼的道:“鄰居說她這兩天都沒回去,我想了所有辦法都聯絡不到她,最重要的是,她帶着雅兒一起走了”
比起一個已經被他厭棄的女人,他的女兒當然更有意義。
而且言水柔這次似乎下定決心不想讓他找到,連他給她的黑卡都留在了梳妝檯上,隨身只帶了她能支取出來的現金,讓他怎麼能相信她有實力照顧好從小錦衣玉食的雅兒
“怎麼會”
言夏夜聞言一怔,隨即有些荒唐的笑了笑:“啊,我明白了,她不想和你分手,所以把雅兒帶走來威脅你,真不錯,果然是言水柔的慣用手段。”
厲北城神色不善的低眸盯着她,“言夏夜,我不喜歡你因爲雅兒的失蹤而幸災樂禍。”
“她跟她的親生母親在一起,怎麼談得上失蹤要不然你報警試試”言夏夜脣角的笑意不改,怡然自得的攤了攤手,“說起來,你和言水柔在一起這麼多年,連她慣用的招數都看不透,究竟是她太聰明,還是你太蠢”
厲北城無言以對,冷着一張臉看着言夏夜幸災樂禍的歡樂表情,心裏竟然也生不起氣來。
他想,過去的他確實是太蠢了,纔會魚目混珠地把言水柔當成了柔弱需要保護的女人,反而對真正純良的言夏夜不管不問。
好在,現在的他已經不會再犯類似的錯誤,他需要的只是一個契機。
那個下落不明的孩子,將是他和言夏夜之間割捨不斷的聯繫,就算查了這麼久還是近乎一無所獲,他依舊不會輕易放棄。
“算了,既然言水柔不在,你進去探望或許也是一樣的。”
受不了男人長久的盯着她看,言夏夜煩躁的擡手指向病房,“她一直把你當成她的好女婿,你過去說幾句好聽的,編個理由解釋一下言水柔不能來的原因這些不需要我教你吧”
“這你就錯了,無論我這個女婿再怎麼討她歡心,她最想見的肯定還是言水柔本人。”厲北城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言夏夜,目光定格在她清美的小臉上,突然出手如電的扯住她的手腕,硬是把她朝着病房的方向拉過去:“正好,你和言水柔長得還有那麼點相似,糊弄一下老太太應該沒什麼問題。”
言夏夜身不由己的踉蹌一步,沒等她反應過來厲北城的話是什麼意思,病房淺藍色的房門已經近在咫尺。
她無意識的屏住呼吸,想說的話僵在舌尖,一時間只想逃跑了事。
任何人面對傷害都不能無動於衷,尤其是這傷害來自於她曾經自以爲的親人。
可是,厲北城攥住她手腕的大掌宛如鋼鐵澆鑄,力氣奇大的忽視了她本人的意見,硬生生的把她拖進病房裏去了。
故地重遊,言夏夜茫然的望向房間裏亂七八糟的醫療設施,遲遲不敢把目光放到病牀中間枯瘦的人影上。
反倒是之前陪着言水柔來過幾次的厲北城微微一笑,不由分說地把言夏夜往前一推,駕輕就熟的打了個招呼:“伯母,我和水柔一起來看您,您今天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被推上前的言夏夜僵硬的一動都不敢動,視線躲閃着言母瀕臨瘋狂的目光,決定就這樣沉默不語的充個人數,早點解決早點結束。
“水柔”
言母病的太厲害,臉頰和眼眶都深深凹陷了下去。
但是一聽到水柔這兩個字,她的神智好像立刻恢復了些許清明,將信將疑的打量着距離她幾米外的言夏夜,糊里糊塗的焦急道:“水柔,我的好女兒,快點過來讓媽媽看看你。”
言夏夜默然地擡頭狠瞪了厲北城一眼,試探着上前一步,嗓音乾啞不復平日的溫軟:“我來了,您不用擔心我,這幾天雅兒身體不好,我要花時間在家裏照顧她,暫時沒辦法像以前那樣過來看望您。”
“雅兒病了嚴重不嚴重吃藥了沒有”
言母馬上相信了言夏夜或者說言水柔的託辭,情緒再次激動起來,口不擇言的嘟囔着:“是不是言夏夜害的,你不是說她找到了親生父親,那她肯定知道了我和你爸都不是她的父母,我們過去那樣對她,她會不會傷害雅兒和你來報復”
厲北城神色微變,強行打斷了言母的話:“伯母,雅兒只是在學校傳染了感冒,沒什麼大礙,我和水柔都會好好照顧她,您照顧好自己就是了。”
說着,他悄然上前一步,試圖去牽言夏夜垂在身側的手。
而言夏夜早有防備,收回手臂不願被他觸碰。
她無聲無息的站在那裏,背影脆弱的彷彿一觸即碎。
直到今天,她才徹底明白,言母到底是怎麼看待她的。
“是麼,那就好。”言母渾然不知曉發生了什麼,慈愛的盯着她唯一的女兒絮絮叨叨:“水柔,媽媽的身體媽媽自己清楚,你要是沒時間的話,不用過來也沒關係,經常給媽媽打打電話也是一樣的,只要你好好和北城過日子,比什麼都強,聽到了嗎”
言夏夜哭笑不得,心如死灰的點了點頭,繼續扮演着言水柔的角色。
“真棒,是媽的乖女兒。”言母老懷甚慰的長出口氣,視線轉移到厲北城身上,還不忘了敲打敲打他:“北城,水柔對你這麼好,你可千萬不能辜負了她,要是言夏夜仗着現在的身份回去找你,你千萬不能見她,知不知道”
厲北城心不在焉的偷覷言夏夜的神情,開始覺得把她帶來這裏是個錯誤,“沒問題,您還有什麼要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