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玉。
任何一個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尹沫的人,大多都會給予這樣的評價。
可惜言夏夜此刻卻沒什麼心情欣賞,而且二者間的距離實在太近,就算她想退讓一二都做不到。
“言夏夜,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下一秒,尹沫眼神不善的擡眸看向言夏夜,又在金世川的身上頓了頓,莫名其妙的問:“他是誰”
回憶起昨晚在秦家的那場悲劇,金世川的神色可以說是十分微妙了。
雖然他不相信尹沫對言夏夜的指控有什麼道理,又或者相信了也不在意,但這種狹路相逢的局面還是太尷尬了一點。
他迅速回眸瞥了眼安安靜靜的言夏夜,轉瞬間掛起一個客套的微笑:“我是言夏夜的朋友,姓金,金世川。”
“這麼晚還一起出來喫飯的朋友”尹沫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竟然沒有繼續揪着言夏夜再談昨晚那場意外。
如此寬容大量的態度令言夏夜心中一緊,總覺得這不太符合尹沫的性格,除非
不等她暗暗把心裏話補全,尹沫突然轉身重新推開包廂白色的房門,對着房間中的人展顏一笑,“雲棠哥,你一定想不到我在外面碰到了誰。”
“嗯”裝飾典雅的房間內,男人有條不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漫不經心的問:“是誰”
說話間,厲雲棠頎長優雅的身影出現在走廊上。
不用尹沫再說什麼,他漆黑的瞳孔微微收縮,一眼看見幾米外故作鎮定的言夏夜。
之所以是故作鎮定,則是因爲她躲躲閃閃的垂着眼眸,似乎根本不敢和他對視。
“厲二爺。”金世川微微低頭,像是世家小輩那樣恭敬有禮的問好:“想不到今晚能和您偶遇,家父前幾天還唸叨着你,要我們這些不成器的小子和您多多學習。”
這番場面話進退有禮,足可見爲人處世方面比秦景一之流要好上許多,和言夏夜站在一起的畫面看上去也算登對,令厲雲棠的眸色稍稍暗沉了幾分。
他嗓音低沉的聽不出喜怒,淡淡道:“你父親是”
“家父金程巖。”金世川拿捏着臉上的笑意,保持着熱情又不獻媚的態度,同時替不好開口的言夏夜道:“早知道是您包下了這家餐廳,我和言夏夜就換個地方喫夜宵了,沒想到打擾了您和尹小姐的約會,實在很不好意思。”
大家都是場面上的人物,對於告辭之前的場面話瞭如指掌。
見厲雲棠風淡雲輕的並沒什麼表示,金世川順理成章的繼續說:“那我們不再繼續叨擾二位”
“夏夜,你的意思呢”厲雲棠若無其事的打斷了他的話,眼神沉沉的落在一言不發的言夏夜身上,似笑非笑的牽起脣角:“據我所知,你不是不喜歡喫法餐麼”
言夏夜被他的氣勢壓的擡不起頭,支支吾吾的敷衍着:“還好。”
“真的嗎”比起她的不在意,金世川表現出適當的歉疚,同時很奇怪厲雲棠爲什麼會知道言夏夜的喜好。
就算他們曾一起在厲家生活過,但厲雲棠怎麼看都是殺伐果斷的性格,此消彼長之下未免不夠細心,爲什麼會特意去留意她的喜好
“不,呃,我的意思是我其實不怎麼挑食,隨便喫什麼都好。”言夏夜受不住金世川和厲雲棠同時投注在身上的目光,只想着怎麼臨陣脫逃:“不過既然有其他選擇,那”
“好,你和我不必這麼客氣,有什麼不喜歡的但說無妨。”
金世川心情大好,立刻覺得無形中拉近了和言夏夜之間的距離,趁熱打鐵的直接向厲雲棠告辭:“二爺,我和她先失陪了,您和尹小姐慢用。”
總算等來這最重要的一句話,言夏夜頂着莫大的壓力鬆了口氣,作勢向後退了一步,時刻預備着腳底抹油。
“等等。”
眼看着言夏夜默不作聲的試圖跟隨金世川離開,厲雲棠狹長幽深的眼眸中陡然多了抹危險意味,突然低笑道:“雖然夏夜不喜歡法餐,不過我還想留你一起,不知道夏夜給不給我這個面子呢”
話都說到這份上,無論言夏夜想不想給面子,都只剩下給面子這唯一一種結局了。
金世川一頭霧水的挑了挑眉頭,他看不出厲雲棠此舉到底有什麼用意,卻又不敢質疑對方的決定。
按照常理來說,尹沫剛剛出了那樣的意外,能否繼續保留住厲二爺未婚妻的位置還是未知數。
可是不管怎樣,沒有人會喜歡燭光晚餐的浪漫時分突然出現其他的不速之客。
“那就打擾你和尹小姐了,我先去一下洗手間。”約莫一分鐘後,言夏夜別無選擇的點了下頭,避開尹沫喫人似的目光。
拉住身邊路過的侍者,她匆匆問清楚洗手間的位置,徑自離開了這尷尬無比的現場。
孤身一個人待在洗手間裏,言夏夜打開水龍頭掬了一把涼水,輕輕潑在了臉上。
完全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和厲雲棠以及尹沫偶遇,接下來還要保持這種狀態至少一個小時,她心情複雜的簡直無以言表。
她和金世川都很清楚這不過是場很不幸的偶遇,可厲雲棠和尹沫又會怎麼想
他會不會以爲她偷偷調查了他的行蹤
冰冷的水流沿着臉頰滑落,她稍稍感到好受一些,再次掬了水潑到臉上。
頭痛欲裂的做了個深呼吸,她突然感到身後有氣息接近,一瞬間那些曾經看過的恐怖小說浮上心頭,嚇得她整個人僵在了那裏,心臟砰砰砰的亂跳,就是不敢輕易回頭。
水珠黏住了她的睫毛,她又不敢直接拿毛巾去擦,只能眯着眼睛模模糊糊的去看眼前的鏡面。
鏡子中,她的身後多了一道長身玉立的黑影。
與此同時,一道專屬於某人的冷香飄入她的鼻尖,令她錯愕的揉了揉眼睛,總算看清了那道黑影的真面目。
男人俊美的容顏沒什麼溫度,黑色的眼眸盯着她,令人情不自禁的一陣心悸。
她心驚膽戰的轉過身,論受驚的程度比起見鬼也差不了許多,“厲,厲雲棠。”
男人波瀾不興的睨着她:“嗯”
言夏夜抿了抿脣不知從何說起,只能簡單指出眼下最不妙的問題:“這裏是女洗手間雖說這會兒沒有其他客人,你不怕被服務人員看到”
但凡有那麼兩個碰巧目睹的侍者傳揚出去,堂堂江海厲二爺會做出這種類似變態的行爲,絕對能輕輕鬆鬆榮登頭條。
厲雲棠直接忽視了她這無所謂的話題,敏銳捕捉到她眼底深藏的慌亂,雲淡風輕的開口道:“燕九沒給你飯喫這麼晚了和別的男人出來喫飯”
言夏夜喉中一哽,不動聲色的退後一步。
她很想反問他還不是在和尹沫燭光晚餐,但礙於厲雲棠隱而不發的氣場,她還是果斷慫了。
這樣的厲雲棠實在有種說不出的危險,她的第六感叫囂着離他越遠越好,否則八成會引火上身。
“夏夜,我在等你的回答。”
看出面前的小女人又有試圖逃跑的趨勢,厲雲棠長臂一探將她扯回身前,單手撐住她身後的鏡子,俯身拉近二人間的距離,把她困在了牆壁和他的胸膛之間。
猝不及防的被男人斬斷所有出路,言夏夜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男人越來越近俊美無儔的面孔在她面前緩緩放大,菲薄的脣角勾着一抹令人肝顫的溫柔微笑。
沒錯,她也知道溫柔和肝顫是截然相反的兩種意思,但厲雲棠就是有本事將其合二爲一,盯着她的視線簡直能令她骨頭縫裏冒出涼氣。
言夏夜束手束腳的緊貼着盥洗臺,顧不得水滴沾溼了她的衣服,磕磕巴巴的解釋:“不是燕九的錯,呃”
“答不出來”
厲雲棠似乎也並不期待她的答案,帶着黑色皮質手套的右手徑自將她攬進懷裏,薄脣貼着她耳骨的距離近的曖昧,彷彿情人間的耳語:“夏夜,我很生氣。”
言夏夜受不了在這個距離下和厲雲棠相處,手腳軟綿綿的沒了力氣,鼓起勇氣的呢喃道:“你爲什麼要生氣我和金世川只是出來喫個宵夜而已,你和尹沫還不是”
她的話還未說完,男人收回了撐在鏡面的手,帶着涼意的指尖擡高她尖俏的下巴,幽深的眼瞳鎖緊她粉嫩誘人的脣瓣,動作粗暴的吻了上去。
言夏夜怔怔的睜大眼睛,想說的話全都淪陷在男人兇狠霸道的親吻裏。
這真是太不公平了。
她花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和自己抗爭,反覆告誡自己沒有資格去介意厲雲棠和尹沫的相處,可是到了厲雲棠這裏,他倒是很能理直氣壯的質問她和金世川的關係。
兩相對比之下,虧她還那麼認真的和自己較勁兒,現在想來完全是傻透了。
一吻過後,言夏夜瓷白的臉頰染上緋色,黑白分明的眸中染着水汽,氣鼓鼓的瞪着一言不合就吻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