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擁抱太過突然。
言夏夜溫軟嬌小的身體緊緊的依偎在男人身前,感受異樣的契合溫存,以至於厲雲棠有了一瞬間的怔愣。
“關心我”像是不大習慣這三個字與他有關,厲雲棠漆黑深邃的瞳孔裏染了一層淺淡的笑,聲音卻帶着點無奈:“夏夜,這種時候說這麼可愛的話,是犯規的哦。”
“你生氣了嗎”言夏夜慢半拍的意識到自己的行爲有多麼大膽,仰起小臉身子向後縮了縮,緊張兮兮的觀察起附近空蕩蕩的走廊,放鬆的舒了口氣:“幸好,沒有別人在。”
“你擔心我,又不想被別人知道”厲雲棠挑眉睨着她,大掌很自然的放在她的腰間,攬着她回到他身前靠着,“對你來說,我有這麼見不得人”
察覺到男人話語中蘊含着些許不悅,言夏夜啞然的眨了眨眼睛,發現她和厲雲棠的思維貌似不在同一個緯度上。
以厲雲棠的身份和容貌,出現在任何一位千金名媛身邊,都是至高無上的榮耀。
而她只是個普通的小女人,卻若有若無的一直和他保持着曖昧遊戲的關係,如此身份不對等的雙方,哪怕他僅僅對她抱有玩味和逗弄的心思,生怕被別人發現的都應該是他纔對
要是換成其他顧忌地位身份的男人,大概早就在她無意識抱過去的第一時間果斷推開她了,雖然那樣做肯定會讓她很受傷,不過擁有權勢的人向來掌握着踐踏人心的特權,她已經不想再以身試法了。
“怎麼,舌頭被貓兒偷走了”靜候着言夏夜接下來的解釋,厲雲棠的耐心所剩無幾,眼眸危險的恐嚇着她,大有她說的話再不合他的心意,就要直接將她丟出去的意思:“告訴我,你在害怕什麼”
言夏夜欲言又止的扁了扁嘴巴,還是沒辦法回答。
性格使然,她從來不習慣在別人面前袒露真心,更何況面前的男人不是別人,是厲雲棠。
“再不說的話,我現在就要吻你了,沒關係嗎”厲雲棠低眸掃了眼帶着黑色手套的右手,手指板過她扭開的小臉,作勢就要俯身吻上去。
言夏夜幾乎被男人的大膽驚呆了,手忙腳亂的抵住男人肌理分明的胸膛,苦着小臉敗下陣來:“好好好,我說,我說好了吧”
就算這裏是一家沒什麼人氣的偏遠醫院,醫護人員還是經常走動巡視的。
對於厲雲棠這種經常出現在各種財經雜誌和報紙上的大人物,整個江海估計沒人不會覺得眼熟,萬一其中某一位路人甲碰巧目睹了這不該發生的一幕,隨便寫點小道消息賣給記者,還不清楚要惹出多大的麻煩來呢。
他不是傳說中高深莫測、縱橫江海的厲二爺嗎
怎麼偏偏到了她面前,就總是這麼任性自我,霸道隨性呢
男人性感菲薄的脣在她額頭上方几釐米停住,好整以暇的等着她開口:“嗯”
“我怕你,也怕我自己。”不得已吐露心聲,言夏夜整個人有點懨懨的,垂頭喪氣的抿緊了緋色的脣瓣,用自言自語的音量嘀咕着:“我說過,我不想再談情說愛了吧”
厲雲棠仔細品味了她這句話的意思,從中咂摸出一些有趣的味道,步步緊逼的追問:“所以”
“所以”言夏夜拖拖拉拉的拉長了語調,側過身子用眼尾的餘光瞄着採血室的準備情況。
一看到有護士小姐遠遠衝她招手,她立刻彎下腰從男人的桎梏中逃了出去,頭也不回的跑到護士小姐身旁,挽起袖子很大無畏的道:“50。”
厲雲棠晚了一步,又沒能聽到她的回答,黑着俊臉走過來,慢條斯理的道:“200。”
護士小姐示意言夏夜在椅子上做好,拿着血袋不大確定的左右看看,不知道該聽哪一位的比較好。
從氣勢上來說,俊美的男人當然讓人無法違抗,但出於職業道德,她還是要以獻血者自身的意願爲先。
“不,起碼400。”言夏夜不聽他的,眼眸誠懇的望着進退兩難的護士小姐,輕聲說:“請不要耽誤時間了。”
一想到厲北城還昏迷不醒的躺在手術室中,她的心情頓時多了幾分複雜。
她自己都不願承認,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生來善良的人即便經歷過再多挫折和磨難,也不過是學會了如何保護自己,心狠手辣始終是遙不可及。
“啊,那個倒是沒關係。”護士小姐微微一笑,“剛剛醫生和你們說過了吧,起碼要再觀察半個小時再決定是否採用換血療法,現在只不過是做好準備工作,用不用得上還是兩說。”
“怎麼,你不知道麼”見言夏夜很驚訝的睜大眼睛,厲雲棠雙手環肩,視線幽深自上而下的俯視着她:“你是不是隻顧着聽燕九說話,忘了還有一位徐醫生”
言夏夜柳眉微蹙的回憶片刻,發現貌似真的是這樣的。
雖然燕九一直聲稱他只是個半吊子的醫生,但他給人的印象向來可靠又值得信賴,所作所爲無論是接受厲雲棠的指派,又或者出於他個人的私心,按照結果而言都從未讓言夏夜失望。
這也導致一旦遇到類似今天這樣的緊急情況,言夏夜會只聽見了他的話也不足爲奇。
趁着言夏夜皺眉回想的空暇裏,厲雲棠姿勢優雅的在她旁邊的椅子上落座,示意護士小姐把相應器材拿到他那邊,無所謂的注視着殷紅的血液從血管中快速流出,通過細長透明的管子進入一個慢慢鼓起的血袋。
失血的感覺對他來說不是第一次,卻總是有一種很莫名的不舒服。
漫不經心的移開目光,他好笑的看着正望着血袋出神的言夏夜,略帶玩味的勾起脣角,語氣淡然的說着嚇死人的內容:“既然你沒聽到醫生的話,那你有沒有想過,我是故意拉着你說話,實際上只是想借機害死厲北城”
“沒有”言夏夜眉眼間專注的神色頃刻間化爲詫異,真心話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我知道自己從來沒能真正的瞭解你,可是在這一點上,我從未懷疑過你。”
就算目前厲氏集團的內鬥已經到了烈火烹油的狀態,就算解決掉厲北城可以直接影響厲彥澤夫妻,間接幫助厲雲棠大權在握,她還是不認爲他會這麼做。
厲雲棠微微眯了眯眼睛,脣角噙着的笑意卻有些索然:“你的意思是說,我其實是個好人”
言夏夜沒有察覺男人神色間微妙的變化,垂着小腦袋很認真的思索:“倒也不是那個意思在我看來,也許你會因爲各種各樣的理由對厲北城動殺心,也可能真的會付諸實踐,但你絕不會採取這麼齷齪卑鄙的方式。”
自古以來,對於大多數豪門權貴來說,親人非但不是可以依靠的存在,反倒是除之後快的對手。
更何況厲家的情況頗爲複雜,厲彥澤這個同父異母的大哥對於厲雲棠的存在至始至終都抱有惡意,厲雲棠又不是什麼任人欺凌的軟柿子,想當然會給予回擊。
但是,厲彥澤如何暫且不提,厲雲棠有他的驕傲。
比起不擇手段,他是更喜歡剛正面,享受征服過程的類型。
“夏夜”厲雲棠喟嘆着輕喚她的名字,眼中帶着意味不明的笑意,“難得你這麼看得起我,似乎我也只能按照你的期望去做了呢。”
他的話聽上去雲淡風輕,甚至連護士小姐都只以爲他們是在開玩笑,表情仍是笑眯眯的。
而言夏夜卻莫名心底一動,總覺得她似乎無意間勸誘着厲雲棠答應了很不得了的事情。
這種異樣的感覺一直持續到抽血結束,隔着一團棉花按住手臂上的針眼,言夏夜目送着托盤上殘留着她和厲雲棠體溫的血袋遠去。
在她死纏爛打的堅持下,醫院也怕厲雲棠在此出了什麼意外,二者裏應外合的統一戰線,抽了她40的血。
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40是一次獻血所規定的最大量,而言夏夜的身體從來算不上正常,當即頭暈目眩的癱軟在椅子上,動彈不得了。
厲北城決定救她時,她沒能反應過來,自然談不上如何阻止。
現在,這大概就是她能爲他做的全部了,只希望他識趣的快點醒過來,畢竟她早已習慣了他的自私自利,英雄什麼的太不適合他了。
頭腦昏沉的揉了揉額角,言夏夜側頭去看身邊同樣沒有離開的厲雲棠,發現他的臉色確實蒼白了許多,很疲倦似得半闔着眼眸,不由頗爲擔心地道:“護士說把牛奶喝了會好受一點。”
原本放着抽血器具的小桌子上,取而代之的是幾塊巧克力和幾盒牛奶,還有護士小姐個人捐贈的幾枚看上去就很甜的點心。
“我不喜歡。”厲雲棠要笑不笑的彎了彎脣角,拿起一盒牛奶插上吸管,遞到言夏夜面前:“你的臉色也不好看,誰叫你非要逞強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