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我說過,不用對我這麼客氣。”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緩緩傳入她的耳朵,言夏夜耳尖發燙,垂眸不語。
近些日子,不知怎的,她很害怕和小叔叔單獨相處。
看出言夏夜小小的不自在,厲雲棠心中也多了些微妙,面不改色的問:“那麼,你和秦焱目前到底是什麼關係”
如果不是她默許,他不認爲那個男人敢當着他的面說,未來的某一天要邀請言夏夜做女伴。
這麼想來,厲北城會誤會夏夜和秦焱之間的關係,有沒有可能是厲北城趕到這的時候,恰好撞見了什麼容易引人誤會的場面
“目前來說,最多算是朋友關係。”
言夏夜想了半天,遲疑着補充道:“秦焱的性子大概是比較輕浮的那一種,他會和我開玩笑,但不代表他對我動了什麼心思。”
如非必要,她不想對小叔叔說謊。
厲雲棠聽了,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睛,沒有打擊言夏夜坦白從寬的積極性。
這段日子他忙於工作,即便沒能經常探望言夏夜,也知道秦焱出現在言夏夜身邊的頻率不高,以秦焱的出身,不可能輕易喜歡或者相信任何一個女人。
這樣想來,他似乎暫且無需爲此掛心,如臨大敵。
“小叔叔,你現在有時間嗎”
言夏夜窺視着男人平靜俊美的側顏,緋紅的脣輕輕抿着,卻難以抑制掌心滲出的冷汗。
她不知道該怎麼鼓起勇氣去見母親,但沒有配型成功的這件事,她必須要面對面的說給母親聽。
倘若小叔叔能陪着她一起去,跟在這個彷彿無所不能的男人身邊,好像她也可以從中汲取到所需的勇氣。
“有。”選擇性忘記了日程本上滿滿的安排,厲雲棠收回心思,覷着她忐忑不安的神情,問:“你有想去的地方”
“嗯。”言夏夜還是提不起精神,咬着脣悶悶地點頭:“配型失敗,我想去見一見母親,可是還沒想好該怎麼說。”
言水柔拿給她看的那份病歷,她當時牢牢記住了幾個專業詞彙,特意找醫生諮詢過。
得到的結果是如果言母不能及時接受器官移植,剩餘的時間最長不會超過三個月,最短一個月左右也是很有可能的。
她得知這個消息時如遭雷擊,恨不得抓緊一分一秒的時間陪在言母身邊盡孝。
可笑的是,她的孝心,母親根本不需要。
厲雲棠立刻想起醫生不久前向他彙報過的內容,聯想起言母對言夏夜的冷淡,似乎一切都有了答案。
擡手寵溺的揉了揉女孩的發頂,男人的聲音不知不覺中溫存了許多,輕聲道:“你想怎麼說都可以,大可以慢慢考慮,我會陪你去的。”
有了男人的承諾,言夏夜慌亂無措的心跳總算恢復了些平靜,勉強的衝着男人展顏一笑:“那我們現在就走吧,我想早一點看到母親。”
她終究要盡身爲人女的義務哪怕被討厭也好。
言母所在的病房,言水柔正耐心的削着一枚色澤鮮亮的蘋果,柔聲安撫着牀上形銷骨立的母親:“媽,你放心,雅兒那邊有厲家的傭人陪着,一時半會還醒不過來,我們能做的,只是等着她腦子裏的淤血自行吸收消散,需要的是時間。”
最近這幾天,自從雅兒墜樓那一刻開始,身爲雅兒的親生母親,她不得不拿出大部分的時間陪伴雅兒。
可是眼看着牀上原本機靈古怪的小女孩穿着不合身的病號服,小小的身子和病牀形成鮮明對比就算她達成心願讓厲北城簽下了離婚協議,心中卻未必真能如她想象中那般平靜。
所以,爲了躲過良心的譴責,她裝出失魂落魄的樣子跑來言母這邊,打着爲母親盡孝的名義,儘量遠離雅兒所在的醫院,也免得被厲家人看出破綻。
言母半點胃口都沒有,憂心忡忡的皺着眉頭,欲言又止的開了口:“水柔,你真認爲雅兒是夏夜推下去的”
“媽,我的確沒親眼看到,可是有別人親眼看到了”
一提起這個,大概是因爲做賊心虛,言水柔姣好的面孔頓時扭曲,憤憤然把削到一半的蘋果放回盤子,起身煩躁不安的來回踱步,崩潰般帶着哭腔:“爲什麼他們不相信我也就算了,連媽都不相信我”
言母最看不得女兒受委屈,臉上最後一絲遲疑也化爲了篤定,費力的支起身子,咳嗽着連聲道:“水柔,是媽不好,媽說錯了,你別生氣。”
陣陣劇烈的咳嗽中,言水柔這纔想起母親的病情,匆忙走到牀邊倒了水遞到母親手裏,面上流露出幾分愧色:“媽,是我不好,這幾天雅兒總是醒不過來,我心裏急得要命,你千萬別怪女兒。”
言母喝了水,虛弱地搖了搖頭:“媽知道你是爲雅兒擔心,我這邊倒是沒什麼,有保姆護工照顧就足夠,你回去陪着雅兒,厲家不是同意公開你和雅兒的母女關係了萬一雅兒突然醒來找不到你,孩子肯定要傷心的。”
知道自己時日無多,言母留戀不捨的凝視着言水柔的面孔,真不想這麼快放她離開。
然而身爲人母,比起自己的私心,大多都是更替女兒着想。
“不用,我留下來陪着你。”言水柔深深吸了口氣,再次在牀邊坐下,憤憤不平的提起另一個名字:“我把你的病情都和言夏夜說過了,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去做配型,假如她不肯去做”
“其實她不去做也沒什麼。”言母眼中慈祥的光芒暗了暗,小心的握住言水柔的手,欲言又止:“媽這輩子活得很好了,也總算看到你和北城做了一家人,人老了都是要死的,不管是你還是她,就算任何一個配型成功,我都不會接受你們的捐贈。”
“媽,你胡說什麼”
言水柔眼裏有淚,偏過頭賭氣似的抹去,“醫生說親生子女配型成功率很高,我沒配上只是個意外,言夏夜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