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夏夜勉強牽了牽脣角,站起身看着面前四通八達的走廊:“抱歉,能送我回病房麼,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護士遺憾的表情依舊無懈可擊,“當然,請跟我來。”
回到病房,言夏夜自己動手把沙發挪到窗戶旁邊,坐在那遙遙望着天邊變幻莫測的雲彩。
她知道配型的成功率本就不高,只是心裏一直不願承認。
可是既然有了結果,她必須再去見母親一面,起碼要證明她曾經努力過。
正當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背後,房門砰的一聲被人用力踹開。
言夏夜整個人驚了一下,下意識順着巨響回過頭,映入眼簾的是厲北城暴怒瘋狂的表情,和佈滿血絲的雙眸。
“你幹什”
她最後一個字尚未出口,纖細的脖頸上驟然多了一隻男人的大掌,收緊手指狠狠的壓迫着她的呼吸,那力道大的彷彿能聽到喉骨咯咯作響。
男人猩紅着雙眼,俯下身湊到穿着病號服的女人面前,目光宛如第一次認識她一般陌生冰冷,從牙縫裏擠出細碎字句:“言夏夜,你把我的孩子藏到哪去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言夏夜拉扯男人手臂的動作一頓,瞳孔驟然收縮。
什麼孩子,他在說什麼
“呵,怎麼,沒想到我會知道”厲北城冷厲的凝視着她的一舉一動,不放過她任何一絲最細微的神情,從中窺見他想要的那個答案,手上的力道更加重了幾分,啞着嗓子低吼:“告訴我,我的孩子在哪”
隨着體內氧氣逐漸稀薄,言夏夜渾身軟綿綿的使不出力氣,唯有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帶着滔天恨意,不閃不避的直視着男人的眼睛,囁嚅着脣瓣用氣音答:“不是早就死了麼,是你親手殺的,是不是言水柔的溫柔鄉太迷人,讓你這麼快就忘記了”
說着,她似乎回憶起什麼好笑的事,纖瘦的肩頭顫抖起來,斷斷續續的大笑着說:“真是死得好,畢竟我寧死也不願意做第二個言水柔,生下你這種畜生的孩子”
“言夏夜,你別逼我”厲北城掐在女人脖頸上的手指寸寸收緊,有那麼一瞬間,他真是恨不得直接殺了她算了。
這些年過去,他來嘴上不說,心裏對那個還未出世便已夭折的孩子一直心存愧疚。
或許也正因爲此,從言夏夜出獄開始,他對她始終無法真正狠下心來,哪怕理智上只把她當做繼承厲家的棋子,可到底動了幾分真心,連他自己都弄不清楚。
就在不久前,他還謀劃着怎麼讓言夏夜再次懷上他的孩子,不只是彌補他過去的錯誤,也是他和她重新開始的第一步直到他得知了那個本該在五年前死去的孩子至今仍活在這個世上,活在他不知道的角落
她到底是多麼恨他,竟然能狠下心把他們剛出生的孩子託付給一個外人,甚至連出獄之後都絕口不提
此刻,他終於得知了當年的真相,多年來的內疚都源於言夏夜的報復和欺騙,又哪裏受得住這樣的刺激
言夏夜但笑不語,滿目嘲諷的注視着厲北城瘋癲發狂的樣子。
且不說厲北城的確不是她兒子生理意義上的父親,即便是,她也永遠不可能承認。
秋季的涼風吹拂過落地窗簾,寂靜若死的病房裏,二人一動不動的保持着對峙。
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拉長,她泛着粉紅的眼角流下無法自控的淚水,纖細的指尖無力的推拒着男人的手臂,視線隨之漸漸模糊。
難道她真的會這麼死在厲北城手上
不甘心啊,她還沒有見過她的孩子,還沒對小叔叔
意識像是斷了線的風箏,在視野完全陷入漆黑之前,她隱約聽到一道略帶笑意的聲音。
“喂,你們在玩什麼,算我一個好不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言夏夜驟然張開眼眸。
脖頸還殘留着撕裂般的痛楚,入目是秦焱那張標誌性的俊臉,扯着脣角和她打了聲招呼:“幸好我來的及時,否則你真的死定了。”
“你”言夏夜還沒從險些死掉的驚險中回過神,遲疑的看了看牀頭櫃上多出來的花束,隱約明白了秦焱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昏迷前的記憶慢慢復甦,她後怕不已的嚥了下口水,痛恨起自己當時的無能爲力。
他說的沒錯,要不是他碰巧來探病,她大概真的已經死在厲北城手裏
“他人呢”
秦焱稍稍往後側了側身子,指着言夏夜剛剛的視覺死角,漫不經心的說:“喏,躺在那當毛毛蟲呢,怎麼辦,如果你想拜託我處理掉他的話倒也不是不行,但你馬上答應做我的未婚妻,還得先和厲二爺說一聲,別爲了這小子找秦家的麻煩,怎麼樣”
靠近窗戶的地板上,厲北城被人用牀單五花大綁的丟在那,嘴裏塞着醫院專供的毛巾,身上昂貴體面的西服亂七八糟的揉成一團,狼狽的像是從哪個下水道里爬上來一樣,一雙眼睛狠狠瞪向牀上一坐一躺的兩道身影。
“唔,唔唔”
厲北城在各種二世祖裏面算得上出手凌厲的,不過比起秦焱這種專業人士,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言夏夜在看到男人的剎那,眼眸裏劫後餘生的情緒迅速沉澱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無法言喻的痛苦和恨意。
“所以,我們就這麼綁着他不管”秦焱興致盎然的瞧着掙扎不休的厲北城,想不明白言夏夜到底做了什麼,才能把傳說中紳士體貼的歷少氣成這個樣子:“他看你的目光活像要吃了你似得,你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難道和厲二爺有關”
凌晨時分由厲二爺大張旗鼓的帶着保鏢親自找人,這份殊榮不是誰都能擔得起的。
雖然厲二爺當時的表現頗爲尋常,看不出什麼情真意切的的姦情,但要說他只是單純把言夏夜當做前侄媳婦兒看待,恐怕沒有幾個人會傻到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