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哭二鬧三上吊,向來是言水柔的拿手好戲。
言夏夜知道,哪怕言水柔只是說說而已,言母也不可能用言水柔的性命做賭注。
而最可笑的是,她提前預知了事情的走向,卻還不能自已的屏住呼吸,靜候着言母親口說出讓她死心絕望的回答。
果然,言母看出言水柔情不自禁的瘋狂,心事重重的低下頭,擡手捋了捋鬢間斑白的髮絲。
她是真的老了,即便厲家的接濟讓她過上了人人豔羨的好日子,麻煩卻也接踵而來,樁樁件件耗費着她的心血。
既然已經對不起言夏夜,那起碼也要完成言水柔的願望她是這麼想的。
至於公不公平,她卻完全顧不得了。
言夏夜看着看着,心尖疼的抽搐,不自覺回握住了厲北城的手,力道大得骨節泛白。
她恨自己心軟,又不能控制自己心軟。
厲北城感受到手上承受的壓力,眼底的神色辨不清情緒,他深知父親的所作所爲唯利是圖,堪稱絕情。
他銘心自問,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對言夏夜動了心
否則,就算他再怎麼敬畏父親,這種時候不也應該像個男人一樣站出來,當仁不讓的保護他心愛的女人
然而這個念頭在心裏轉了轉,還是敗給了厲彥澤無聲的警告。
身爲父子,厲彥澤的心思他能猜到一二。
等他成爲厲家真正的繼承人,力壓小叔叔一頭,到時候再小施手段,何愁沒了靠山的言夏夜不回到他身邊
兒女情長不是錯誤,但是用來和父親作對他有這個膽量和心麼
片刻沉默過後,言母神色悽婉,終於做出了她的選擇:“言夏夜,把你名下的股份交出來給水柔做嫁妝,權當是我養你這麼大的回報。”
“媽,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言夏夜嗓音嘶啞,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卻猜得出來那是怎樣一種痛徹心扉:“股份是厲爺爺留給我的,你讓我把股份送給我的姐姐,好讓她嫁給我的丈夫”
世上最無恥最不可思議的事,大概莫過於此了。
或許是言夏夜的聲音太過淒厲,言母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她側過臉迴避着言夏夜淒厲的目光,同時握緊了言水柔的手,像是要從女兒身上汲取力量:“對,你不是一直想和北城離婚麼這也算是成全了你,不是麼”
掩飾性的端起茶杯,言建國慢慢閉上險些脫臼的下巴,一顆心七上八下。
他本以爲老婆對言夏夜還是有幾分心疼的,沒想到女人一旦狠起來,比他還要狠得多了。
不過人都有私心,言夏夜再怎麼說也是比不上言水柔在言母心裏的位置,想想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我不需要這樣的成全。”言夏夜失望透頂,啞着嗓子笑出聲來:“媽,你越是替言水柔着想,我就越是嫉妒她,就算我再想離開厲北城,也絕對不會讓言水柔心想事成。”
“媽,我說的沒錯吧,言夏夜誠心不想看我好過”言水柔急了,救命稻草似得扒着言母不妨,眼圈登時紅了:“我和北城是真心相愛,她明明知道,卻爲了報復我而勾引北城,利用北城對她於心有愧,挑撥北城討厭我,冷落我。”
“言水柔,你還真當自己是什麼絕世美女厲北城這些年可一直和外面的女人逢場作戲,畢竟你們都真心相愛了,你千萬別告訴我,你一點都不知道。”言夏夜無比嘲諷的眯起眼睛,淺笑道:“不過這也正常,你死皮賴臉的纏了厲北城這麼多年,他總要出去換換口味,你說對不對”
言水柔咬了咬脣,哀怨悽楚的朝着厲北城望過去。
有言母做她堅實的後盾,她當然不會輸給言夏夜,但那不代表她半點都不會難過。
“夠了”言母面色冷凝,揮手砸碎茶杯,“言夏夜,只要你把股份讓出來,就算我和言建國明天死了,也不需要你再盡半點孝心。”
言夏夜面如死灰,甩開厲北城的手退後兩步,險些站立不穩,喃喃道:“媽,你”
“言伯母。”厲雲棠冷冷開口,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該插手言家的家事,卻無法對這樣脆弱的言夏夜坐視不理,“無論您再怎麼逼她,夏夜都是拿不出來那些股份的。”
言母眉頭一皺,看向厲雲棠時不禁有些膽怯:“厲先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當然是字面上的意思。”厲雲棠好整以暇的彎起脣角,俊美的面孔不怒自威,瞧着厲彥澤不緊不慢的說:“夏夜前些日子剛剛把股權轉讓給我,大哥想要的話,也不是不能商量。”
話音未落,言夏夜忍住喉中哽咽,怔怔地擡起頭。
這一刻,厲雲棠俊美無儔的側顏映入她的瞳孔。
不管她在未來還會和這個男人有怎樣的糾葛,她都永遠記得此時此刻,擡眸望見他的震撼和傾慕。
無以言表的安全感將她輕輕包圍,在這個冷酷無情的世界上,她終於不再是孤獨一人了。
與此同時,厲彥澤父子的表情也剎那間精彩紛呈,不約而同的向厲雲棠看過去,似乎在揣度他說的是真是假。
末了,還是厲彥澤死氣沉沉的開了口:“雲棠,這件事不是鬧着玩的,那些股份在誰的名下,查清楚並不困難。”
“大哥,我雖然比你小了好多歲,也早就過了愛開玩笑的年紀了。”厲雲棠神色自如,看不出任何破綻。
他坐在單人沙發上悠閒地交疊起長腿,薄如一線的脣角帶着蓄謀已久的優雅弧度。
宛如他這次前來,就是爲了此時看厲彥澤的笑話:“所以爲了避免引起北城的注意,那些股份暫時還寄存在夏夜名下,我們之間只不過是另簽了一份合約,證明那些股份並不真的歸夏夜所有。”
說到這,男人忍俊不禁似得搖搖頭,主動提議道:“大哥若是不信的話,我可以給燕九打個電話,讓他馬上把合同副本送到這裏,你覺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