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她勾了勾脣角,強裝不在意的淺笑:“總的來說,那個家不喜歡我,我也不再喜歡那個家了。”
無論是哪種感情,只要付出,就一定會想要索取。
這些年來,她一直盡己所能的扮演着好女兒好妹妹的形象,可是付出和得到未免太不成比例。
厲雲棠凝眸望了她片刻,拿出第三隻酒杯倒上威士忌,輕輕放在她面前:“夏夜,有些事情強求不來,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
“嗯。”言夏夜剛一開口,便不自覺有些哽咽。
她深深埋下頭去,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孩子,拿起那杯辛辣的液體,一飲而盡。
厲雲棠收回視線,將鈕釦放入其中一個空杯,開始了第二輪遊戲。
接下來的結果不出意料,言夏夜連戰連敗。
到了最後一輪,她睜着酒醉發花的眼睛,隨便在兩個杯子間指了一個。
這一次,幸運女神終於在厲雲棠的小魔術下,不情不願地站在了言夏夜這邊。
“小叔叔。”或許是烈酒作祟,她黑白分明的眼眸多了一層水霧,眼眶通紅的對上他的視線,認認真真的準備提出今夜唯一一個屬於她的問題。
在她問出口之前,厲雲棠事先設想過很多種可能。
由於言夏夜總是在某些地方別出心裁,使他不得不承認,對於她接下來的問題,他多少有那麼點期待。
須臾之間,無數個問題在她腦海中閃過一遍。
言夏夜咬了咬牙,將其中所有情情愛愛的問題丟到一邊,直視着男人的眼眸一字一句的問:“你真的要摧毀厲氏集團麼”
“夏夜,你總是這麼出人意料。”厲雲棠神色複雜的端詳她,伸手像過去那樣寵溺地揉了揉她的發頂:“抱歉,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我總有一天會告訴你,但,不是現在。”
言夏夜沒能聽出厲雲棠話中的意味深長,她迷迷糊糊地皺了下眉頭,心裏想着小叔叔說話不算數,趴在榻榻米上睡死過去。
次日一早,言夏夜發現自己衣着整齊,正躺在老宅客房。
要不是醉酒後的頭痛欲裂,她幾乎以爲昨夜的一切都是夢境。
“言言,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小云朵雙手捧着本厚厚的大部頭,見她滿臉痛苦的撐起身子,連忙從沙發上跳下去走到她面前,順便警惕的瞄着不遠處意味不明的厲北城。
言夏夜這才發現小云朵也在房間,脣角不經意浮現笑意,又在看到房間中的另一個男人時立刻消弭。
“言夏夜,昨晚你去哪了”
厲北城合上筆記本,強勢兇狠的撞上她的視線,眼底有着剋制的怒意。
言夏夜漫不經心的移開目光,完全不把他的話當成話聽。
昨天發生的一切歷歷在目,她之所以還能冷靜的坐在這,不是因爲她原諒了厲北城陰險毒辣的所作所爲,而是因爲她的家庭不值得她大動干戈。
正如小叔叔所說的那樣,有些事情是強求不來的。
“北城哥,奶奶說不準你兇言言”小云朵皺了下眉頭,挺身而出擋在言夏夜身前,揮舞着小拳頭對厲北城比比劃劃:“我就知道言言不想看見你,你還是快點出去,不要讓言言不開心。”
厲北城回以不屑的冷笑,或許是顧忌到雲朵會找老夫人打小報告,竟然真的偃旗息鼓,沒有更進一步做出不理智的事來。
看着小云朵盡心盡力的維護她,言夏夜心裏軟的一塌糊塗,伸手把孩子攬在懷裏,繼續忽視厲北城的存在,“喫過早餐了麼”
“還沒,等着言言一起喫。”小云朵回頭看着她甜甜一笑,緊接着附在她耳邊悄聲說:“言言,咱們叫早餐來房間喫好不好餐廳那邊”
言夏夜怔了怔,很快意識到餐廳那邊發生了什麼。
昨天她在年中盛會上那番說辭,直接決定了厲北城無緣高位,徹底把沈愛莉得罪狠了,估計這會兒連生吃了她的心都有。
可她既然做出了那樣的選擇,造成的後果自然也在她意料之中。
安撫着拍了拍小云朵,言夏夜垂眸沉吟道:“好,你想喫什麼,去廚房讓女傭姐姐幫你端過來。”
小云朵摸了摸癟癟的小肚子,又不放心的眨眨眼睛:“可是北城哥還在這”
“沒關係,事到如今,我已經沒有什麼好失去的,自然也就不必再怕他了。”言夏夜一直明白小云朵的多智近妖,與其遮遮掩掩的害他擔心,還不如直接坦誠相告。
小云朵聽完之後想了想,心疼的在言言臉頰上親了一口,乖乖的從牀邊滑下去:“那我去廚房看看,言言你等我回來。”
言夏夜淺笑着目送孩子離開房間,才終於給了厲北城一個正眼,“滾出去。”
對於這個男人,如非必要,她連一個字都不想交談。
“呵,你昨天在會議上可不是這麼說的。”礙事的小傢伙終於滾蛋,厲北城施施然站起身,極具威懾力的緩步踱到言夏夜牀前,笑容裏自有一種陰狠意味:“怎麼樣,被至親趕出家門的滋味好受麼”
“很好,多謝你費心。”言夏夜極其冷靜的擡眸,聲音裏絲毫沒有痛楚,有的只是無盡的冷淡與陌生:“這樣一來,你能用來拿捏我的籌碼又少了一枚,我爲什麼要不開心呢”
她的神情寡淡冰冷,看不出一點言不由衷,頓時點燃了厲北城眼底壓抑的怒火。
一把掀開言夏夜的被子,男人單膝跪在牀邊,手上動作兇狠的揪住她的衣領,在極近距離逼視她的眼睛,陰測測冷笑道:“別裝了,我不信你真能這麼灑脫。”
“我不灑脫又能怎麼辦呢”言夏夜閉了閉眼睛,再度睜開眸子時,眼中深刻的恨意再也藏不住,啞着嗓子質問:“厲北城,你爲了言水柔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我逼上絕路,可我究竟哪點對不起你,你非要這麼逼我”
這個問題,她在午夜夢迴的時候,無數次的問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