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雲棠瞳孔轉動,鷹隼般的目光落在她清美的小臉上,薄脣吐出毫無溫度的字句:“那又怎麼樣他如此傷害你,你還要護着他”
“我沒有護着他”言夏夜秀眉緊蹙,水眸惶然倒映出男人難辨喜怒的神色。
視線交匯間,她一顆心提到嗓子眼,纖細的身子大大打了個冷顫。
厲雲棠沒有開玩笑,他是認真的
“反正不行,你不能殺他”踮起腳尖用力去扯男人的手臂,言夏夜急的淚盈於睫:“求你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饒他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那恐懼驚慌的語氣令半死不活的厲北城費力擡起眼皮,視線模糊的看向言夏夜的背影。
要不是厲雲棠來的足夠及時,現在的他早已將言夏夜就地正法。
十幾分鍾前,他還眼看着言夏夜因爲他而痛苦無助,卻想不到十幾分鍾後,他這條小命還需要言夏夜來替他保住。
或許正是生死一線,厲北城那所剩無幾的良心終於感到了一絲震撼和痛楚。
厲雲棠側眸望着言夏夜懇求失措的神色,索然無味鬆開手,將馬上要背過氣的厲北城丟在地板上,完全沒有在乎他死活的意思。
“謝謝。”言夏夜眼神複雜的望了望厲雲棠的背影,連忙跑到厲北城身邊跪坐下去,輕撫他的胸口幫他喘息。
厲北城劇烈咳嗽起來,一把握住言夏夜的手,斷斷續續的沙啞道:“你別信他,他想要的只是你代表的繼承權”
“不是你想的那樣。”言夏夜輕輕用力,掙脫開厲北城的手,垂着眸子輕聲說:“是我提出要和他結婚的。”
“你哈哈。”厲北城握了握空無一物的掌心,恨恨一砸地板:“當然,他當然會讓你這麼認爲,否則你怎麼肯心甘情願被他利用呢”
言夏夜咬了下脣,本能般不喜歡聽到任何詆譭厲雲棠的話語:“你既然沒事,趕緊走吧。”
“好,我走”心中仍對小叔叔的恐怖心有餘悸,厲北城藉着言夏夜攙扶的力道站起身來,臨走前深深看了她一眼:“你記住,厲家是我的,你也是我的,我一樣也不會放手”
送走厲北城,言夏夜關上房門,轉身看向露臺上長身玉立的男人。
以往她只覺得看不透他,可是經歷了今晚的事,她才發現她似乎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他。
更糟糕的是,在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時候,便已然愛上了他。
淺淺嘆息在室內蔓延,言夏夜回去換身衣服,走去廚房端出兩杯紅酒,停在玻璃拉門前駐足片刻,鼓起勇氣在玻璃上敲了敲。
厲雲棠聞聲回眸,體貼的爲她打開拉門,順勢接過她手中托盤裏的紅酒。
二人並肩站立,任由夜風拂亂髮絲。
不知道過了多久,言夏夜的心跳還沒來得及平復,便聽到身邊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沒有什麼要問我的”
言夏夜心尖顫抖,默默搖了搖頭。
既然她對他的感情僅僅是微不足道的單戀,那麼他的過去自然無需向她坦白。
“如果厲北城說的都是真的。”厲雲棠菲薄的脣角勾起,眸光深沉的看着她:“夏夜,後悔認識我了麼”
“我爲什麼要後悔”忍着心底無限蔓延的痛楚,言夏夜笑出兩隻小梨渦,鎮定自若的回答道:“如果我從來沒有認識過你,現在還能不能站在這裏都是未知數。”
說到這,她頓了頓:“而且,厲北城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厲雲棠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眸,“夏夜”
“你的手怎麼樣了,我在家裏買了醫藥箱,還找燕九先生練習過,要不要我幫你處理一下”打斷厲雲棠未出口的話,言夏夜笑顏燦爛的轉身面對男人,宛如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厲雲棠黑眸鎖定她毫無陰霾的笑意,許久微微頷首:“好。”
處理傷口的過程中,二人很有默契的保持沉默。
察覺到氣氛實在凝重,言夏夜不得不思量着開口:“我上星期的新作在尹先生那大獲好評,他決定把我正式聘用爲助手,每個月開兩萬塊工資。”
她估摸着厲雲棠不會對她的職業生活有什麼興趣,然而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還能和他說些什麼。
“尹先生人很好,指導我的時候非常耐心,一點珠寶大師的架子都沒有,人長得也很帥,怪不得他的妹妹尹沫小姐那樣出色。”
說到最後,她聲音不自在的放低了一些,想起尹沫的另一個身份,心裏涌起一陣酸澀。
本以爲壓根沒有聽她說話的男人黑眸眯起,突然開口道:“你見過他”
她怔了怔,老實點頭:“尹先生目前在米蘭做客,最開始我們用郵件交談,後來開過視頻通話。”
厲雲棠瞳孔深處掠過一抹暗色,話是疑問,出口卻是肯定的語氣:“你覺得他很好,他想必也覺得你不錯。”
這話有些沒頭沒尾。
言夏夜先是愕然,緊接着鼻尖一酸:“小叔叔。”
“嗯”
“你不喜歡我不要緊”她的淚落在他修長的指尖,伸手去擦卻越擦越多,低聲喃喃道:“我會努力不喜歡你,所以,可不可以,不要把我推給別的男人”
言夏夜的聲音啞啞的散在空氣裏,尾音微不可聞。
她這樣脆弱的抱膝坐在沙發上,咬着脣不願泄露哭泣的顫音,剛剛明媚的笑靨彷彿是一場幻覺。
厲雲棠有那麼一瞬間的欲言又止,最終低低嗯了一聲。
眼看着天邊漸漸亮起,他不能留在這裏過夜,傳出去對言夏夜名聲有害。
放下酒杯站起身來,男人淡定灑脫的走向房門,沒有回頭多看她一眼。
手指搭上把手時,觸及指尖上一點晶瑩的溼潤。
厲雲棠身影微微一頓,垂眸輕輕將那滴淚碾碎在指尖,打開門走了出去。
確定厲雲棠走得遠了,言夏夜踉踉蹌蹌跌下沙發,將房門反鎖起來。
背靠着冰冷的門扉滑坐下去,她脫力般垂着頭一動不動,眼淚無聲無息的落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