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管她,她是裝的。”
小云朵着急地跺跺腳,索性丟下女傭自己去找家庭醫生,臨走前還不忘小心囑咐言夏夜:“我知道醫生伯伯住後面那幢別墅,我跑着快去快回,言言你在這等我。”
“別跑,我其實沒那麼疼”
目送小小的身影飛速消失在走廊外,言夏夜心裏軟的一塌糊塗。
這樣溫柔善良的孩子,她怎麼捨得不對他好
想到這裏,言夏夜緩緩轉回眸子,正對上女傭如臨大敵的眼神。
她瞭然輕笑:“關於眼下這一幕,厲北城事先交代過你什麼吧”
“是,少夫人。”女傭左右爲難的看了看言夏夜鮮血淋漓的手臂,又看了看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雅兒,抿着脣小心道:“我要立刻給少爺打電話,無論您同不同意。”
一邊說着,她一邊偷覷言夏夜的臉色。
說來奇怪,大家都知道雅兒是少夫人的親生骨血,偏偏少爺卻要她們盯牢少夫人和雅兒單獨相處,好像少夫人會做出什麼對雅兒不利的事情一般。
“打吧。”言夏夜再次看了一眼側身倒在地上,眼睛緊閉脣角卻高高揚起的雅兒,鎮定自若向外走去:“就算你不打這個電話,也一樣會有別人打的。”
一個小時後,厲北城氣勢洶洶回到老宅。
兒童房裏,家庭醫生站在牀邊一臉爲難,對着牀上一動不動的人影喚了幾聲雅兒小姐,仍舊得不到任何迴應。
“到底是怎麼回事”
厲北城一路疾行,到了房間內才脫掉身上的外套丟給女傭,上前摸了摸雅兒溫熱的額頭,看向醫生的目光極其不善:“雅兒怎麼還沒醒過來”
一小時前,他在開會時接到家裏女傭電話,說是雅兒被言夏夜打的暈倒,他還覺得不可置信。
誰知道匆匆趕回,看到的竟然真是雅兒小臉蒼白,聲息全無的可憐樣子
“呃,少爺”家庭醫生頗爲無奈,又深知雅兒極愛記仇的性格,只好換了折中的說法:“雅兒小姐並沒受什麼傷,可能是事發突然受到驚嚇,睡一覺應該沒有大礙了。”
怕厲北城不信,他連忙補充道:“其實少夫人”纔是受傷很重的那個,傷口縫了足足七針。
厲北城卻沒耐心聽他多說,眉眼深沉的站起身來,對着身後女傭冷聲道:“雅兒被她害的暈倒,她不守在這裏等着賠罪,人去哪裏了”
“砰”的一聲,臥室房門被大力踹開。
言夏夜正在端詳手臂上縫好的傷口,聞聲嚇得微微一顫,放下袖子朝身後看去。
怒氣燒的男人雙目赤紅,修長身影帶着巨大的壓迫力,朝她步步逼近
言夏夜心裏有些慌,下意識解釋道:“事情不是你想象那樣”
“雅兒就躺在那裏你還說不是我想象那樣”厲北城怒不可遏,一巴掌扇向言夏夜的臉,聲音壓抑而顫抖:“水柔早和我說過你會對雅兒下手,我還相信你替你辯白,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
她被打的偏過頭去,片刻後顫抖着雙肩慘笑出聲:“厲北城,你口口聲聲說信任我,暗地裏又吩咐宅子裏所有的女傭做你的眼線來監視我,你就是這麼信任我的”
用問題回答問題,這就是言夏夜給厲北城的答案。
厲北城瞳孔收縮,探手捏住她的下顎,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直接撕碎。
言夏夜被迫仰頭直視他冰冷的瞳孔,黑白分明的水眸中是絕不服輸的狠意。
五年前,他爲了言水柔將她推入地獄。
五年後,他爲了言水柔的女兒,毫不遲疑的打了她一個巴掌。
看着她三分自嘲的清冷目光,厲北城的左手垂在身側,微微發顫。
雅兒分明是他最疼愛的女兒,可是爲什麼此時此刻,他爲雅兒報了仇,卻又立刻覺得後悔呢
不知不覺間,他的怒意難以爲繼:“言夏夜,只要你去找雅兒道歉,這次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言夏夜回以冷笑,雙手歇斯底里般用力推他,想要和他保持越遠越好的距離。
剛剛縫好的傷口哪裏經得起粗暴對待
手術線縮進傷口又再度崩開,言夏夜疼的咬緊牙關,鮮血再一次滲透衣袖。
疼當然是疼的,但她寧可獨自強撐,也不願意在厲北城面前服軟認輸。
厲北城的視線瞬間被血跡吸引過去,他微微一怔,急不可耐撕開她的衣袖。
那動作狂亂粗野,不像是急於證明言夏夜的清白,反倒像是急於證明他從來沒有看錯她。
自始至終,言夏夜始終噙着一抹悽然的笑意,連同不斷滴落的鮮血一起,令厲北城心口好像堵了一團棉花,喉間酸澀的吐不出一個字來。
直到脆弱的布料撕裂,露出其下血淋淋的可怖傷口,厲北城恍然間倒退了一步。
他知道,不只是那衝動下的一巴掌,他又一次傷害了她。
看着言夏夜垂頭站在那裏,厲北城的脣瓣幾次開合,餘下的只有沉默。
衝動只是藉口,藉口背後的真相,是他從來沒有真正瞭解過她、信任過她。
所以纔會看到雅兒躺在牀上,便不論青紅皁白闖來這裏,將她當成罪魁禍首,甚至連她一句解釋都不肯聽完。
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什麼都不必說了。
正當此時,小云朵捧着果盤走回來,見到這一幕頓時將果盤扔在一邊。
小腳丫登登登的跑過來抱住厲北城的大腿,他仰着小臉緊張兮兮:“北城哥,是雅兒先罵奶奶,言言纔會教訓她的,後來雅兒生氣去咬言言總之不是言言的錯,你別打言言”
無視小云朵的阻攔,厲北城徑自向前一步,將站立不穩的小云朵帶的一個趔趄。
小傢伙扁扁嘴巴,揪着小眉頭扭了扭腳腕,臉上露出一絲痛色,卻仍然執着地不肯鬆手。
言言那麼痛都能一聲不吭,他是真正的男子漢,一定要保護好言言纔行
帶着這樣一個累贅,厲北城神色略有不耐,伸手打算將小傢伙扯開丟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