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沉的脆弱來自於那段塵封的記憶。
他以爲自己只要記得夠恨那些人,就夠了。
也以爲自己只要夠強大,誰也不能傷害他。
可是他高估了自己,他還是害了溫南枳,害了自己的母親。
他無法跨過去,因爲他也無法回到過去。
他甚至無法面對那個坐在門外低頭玩玩具的自己。
宮沉的父親剛出事的時候,他的母親能想到的人只有曾經巴結自己家,還十分老實的溫祥。
所以宮沉的媽媽去找了溫祥,卻沒想到這一個決定讓他們一家子都走向了絕路。
宮沉還記得那一天早上的天氣很好,他跟着媽媽去找了爸爸,爸爸一直都在鼓勵他們,說自己也一定會沒事的。
但是從宮正誠的臉上能看出來,情況很不樂觀,他只是在硬撐而已。
宮沉的媽媽是個心思細膩又單純善良的人,她怎麼可能看不出宮正誠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呢?
只是她也不想讓別人擔心,便露出了笑容。
“你放心,家裏我一定會照顧好的,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出來的。”
“你別做傻事,這件事一定是有人在搞鬼,不然不可能有什麼證據確鑿的罪證。”
宮正誠很快就意識到了危險,擔心宮沉和他媽媽,所以開始千叮嚀萬囑咐的。
宮沉的媽媽表面上點了點頭,事實上也不敢把家裏的實情告訴宮正誠。
看上去根基深厚的宮家,似乎在一夜之間就被人挖空了,那些懸浮在表面的話裏,轟然倒塌。
宮正誠被抓緊了牢裏,宮老爺發病去世,整個宮家都落在了瘦弱的女人身上。
這或許就是當初宮梅和溫祥的計劃罷了。
因爲在他們的眼裏,一個幼小的宮沉和什麼都不懂的女人不過是隨意拿捏的對象罷了。
宮沉的媽媽帶着宮沉見完了自己的父親,回到了家裏,此時的天氣已經突然變了。
晴朗的上空突然多了幾道撕裂的閃電,宮沉的媽媽摟緊了宮沉,也害怕着這四分五裂的局面。
宮沉一直以爲自己只要不要吵鬧就是減輕父母最好的辦法,所以他乖乖的跟着媽媽,沒有一句抱怨。
但是等待他們的不是雨過天晴,而是風雨交加。
陰沉的天氣下,他們母子兩個剛進門,和忠叔才說上話,就被衝進來的債主堵住了去路。
嘴八舌的都是要個說法。
“現在把錢吐出來,或許還能饒了你們,不然我們今天就不走了。”
“是!趕緊把錢給我們拿出來!”
“可,可是接下去的事宜不是都交給了溫總處理嗎?他應該會把錢分給你們的。”宮沉母親不太懂這些,卻完全信任另一個合作
者溫祥。
她也被溫祥這張僞善的臉欺騙了,溫祥嘴上說會幫宮家,卻帶着剩下的錢轉而和別人合作,讓整個宮家雪上加霜。
“溫總?溫總的錢不也被你們騙了?現在他還不趕緊想辦法補救,難道還會拿出錢來倒貼你們嗎?”
“不,不是,我丈夫沒有私吞,那些錢都在溫總的裏,那……”
宮沉的媽媽沒有繼續說下去,突然之間她看着這些凶神惡煞的人,像是明白了什麼。
錢都是溫祥在管的,匿名舉報加上對不上的賬,還有對宮正誠不利的證據,溫祥都是可以辦到的。
而且輕而易舉。
宮正誠在鐵柵欄裏面如死灰,欲言又止,其實也想到了吧,只是不敢確定,怕她去硬碰硬而已。
宮沉的媽媽立即開始落淚,沒想到宮正誠曾經提拔的人,最後卻爲了利益要還是他們。
“幹什麼?想賴賬嗎?有錢有勢的宮家受人人尊敬,現在的宮家就是過街的老鼠,你看哪個人還會覺得你們好?”
“你們暫且給我點時間好嗎?”宮沉的媽媽無奈的開口。
那些人根本不管這些,他們似乎也明白宮家真的要完了,所以趁想要撈一些好處。
“我們可不管這些,宮正誠之前拿着我們的錢瀟灑快活,娶了一個這麼漂亮的老婆,難不成會一點積蓄都沒有嗎?”
幾個男人不顧孩子年幼,和女人的孱弱,上來就推搡了起來。
宮沉還記得,有幾個人趁還對他媽媽揩油,讓她媽媽不由得尖叫了起來。
宮沉開始推這些男人,臉色也變得兇巴巴的。
這一張張嘴臉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長大後,權利握在裏的時候,這些人即便是跪在他面前求饒,他也沒有一絲的憐憫之心。
所以別人纔會說宮沉是個冷血無情的暴君。
卻不知道年幼時,那些人也是這麼對待他和他媽媽的。
當時,還好忠叔衝了出來,裏拿着刀,這才把這些人唬住。
“要是你們敢傷害他們,別說錢了,八成你們要在這裏欠條人命!”
忠叔比着刀,讓
這些人罵罵咧咧的才離開這裏。
宮沉的媽媽捂着臉衝回了自己的房間,宮沉跑上去的時候,聽到了她的哭聲。
宮沉不敢打擾媽媽,只能守在門外等候着。
他媽媽接了一個電話,讓她氣憤的聲音都不由得擡高。
“是不是你!我就知道……”
“你這個畜生!”
“你說什麼?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
“好,我和你談。”
她媽媽憤然的掛了電話,擦掉了臉上的眼淚,拉開門看到宮沉坐
在門外的時候,小心的蹲了下來。
“晨晨,你在幹什麼?”
“媽媽,你別怕,以後等我長大了,我不會讓人欺負你的。”
“晨晨。”
他媽媽感動的抱住了他,卻還是忍不住的哭了出來。
“晨晨,一定會有辦法的,媽媽不會讓你爸爸出事的,一定。”
女人堅定的開口,然後拉着宮沉下了樓。
整個宮家,人去樓空,只有忠叔還堅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太太,你這是去哪兒?這一早上都沒喫東西了,要不然喫點東西吧。”忠叔關心到。
“忠叔,剛纔真的謝謝你了,我去找溫祥商量一下,他或許能幫幫我們。”
“這……好吧。”忠叔點頭。
宮沉纏着也跟着去了。
宮沉的媽媽心裏沒底,想着帶着孩子去,或許溫祥不會亂來,所以讓宮沉一塊去了。
……
兩個人到了溫家,才發現宮家天下大亂,溫家作爲合作者卻像是沒事一樣,一派的祥和。
宮沉的媽媽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懷疑。
或許宮正誠出事,和溫祥也有關係。
他們母子兩個上樓的時候,在門口看到了一個偷偷觀察他們的女人,好像就是溫祥嘴裏那個特別容易生病不愛出門的妻子,姜雲。
但是他們不知道,姜雲不是不愛出門,也不是總愛生病,這些不過是溫祥在外亂來的藉口罷了。
姜雲不過是溫祥娶回家禁錮的金絲雀,被利用完了,就放任不管罷了。
姜雲看着眼前的女人,不由得眼前一亮,好漂亮。
好似天上皎月,古典帶着輕柔皎潔。
身邊的小男孩也是生得一張讓人讚歎歡喜的好看臉蛋。
母子兩個站在一起,真叫人嫉妒。
這就是溫祥喝醉酒都喊着的女人名字吧。
姜雲盯着女人看了許久,心裏又恨又急,溫祥認識宮正誠後,便日夜唸叨着一個女人。
姜雲習慣了他表面正經老實,背地裏放蕩花心,便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一次聽到了名字,她才確定他窺覬的居然是那個扶持他的男人的老婆。
“唐月,唐月,你爲什麼是宮正誠的老婆?那個宮正誠從出生開始就被人追捧着,他有什麼真本事?還不是因爲自己爸爸是宮老爺嗎!憑什麼他的人生就可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總有一天我會站在宮正誠的腦袋上,得到你的,讓人羨慕。”
姜雲聽了這種醉話會喫驚,後來就習慣了。
但是她不知道,這一天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